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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下意识地想开口嘲讽,眼神一转就对上他的。

他的目光异常坚定认真,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曾望微怔。

她明明有一百个理由去质疑他,可不知怎的,此刻她一个也说不出口。

☆、十六章

十六章

曾希中午去食堂收餐盘时,总觉着有些不大对劲,这种别扭感不是来自自身而是周遭人不时投来的目光。按理说她早该适应了他们打量的眼神,可今天却意外地十分不适。

以前他们会多看她两眼,但那目光好奇居多,少有其他含义,之后就会将她抛在脑后,不会再有过多的关注。可今天,无论是刚进食堂的,还是将要离开食堂的,甚至是坐在食堂里的学生都对她施予了过多的注视,更有甚者毫不避讳地端视着她,和同行人低声窃语着。

曾希低头扫了眼自己,着装并无不当之处。

此时一个女生端着餐盘朝她走来,曾希伸手去接,那女生突然开口说:“学姐,你要坚强点。”

曾希端餐盘的手一顿,有些莫名地看着她:“什么?”

“你千万别太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加油!”

女生握拳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后就走了,留下曾希蹙紧眉头满脸不解。

带着满腔疑惑做完了中午的工作,曾希一路从食堂走回宿舍,那种浑身不自在感仍是萦绕在她的周身,她想不通这感觉的由来,只觉得格外不舒服。

到了宿舍门口,刚拿出钥匙开了门,里面耿思甜见着她就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哟,学校的‘大红人’回来啦。”

廖未未闻言也扭头朝她看来,眼神意味不明。

曾希不明白她这又是唱的哪出,只微微皱眉不作回应。

耿思甜不依不饶:“曾希,今天收到很多钱了吧?”

“你什么意思?”

耿思甜翻了个白眼:“你少装了,募捐的事你不知道?”

曾希反问:“什么募捐?”

廖未未插嘴问了一句:“曾希,你没看到楼下公告栏上贴着的海报?”

曾希一路走得急,压根没去注意,现在仔细一想,她经过楼底时,公告栏前的确围了些人,她也没多想,只当是学校又有什么通知或者是这个月的水电费出来了。

“还装。”耿思甜见她仍是一脸无知,嗤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往她那走了几步,把报纸往她怀里不客气地一塞,“你自己看看。”

曾希把报纸摊开来看,是庆大的校报,第一版面整整一版都是她的照片。她有些震惊,定了定神去看文字。

文章的篇幅不长,第一段简短地介绍了她的个人情况,之后的文字皆是着墨在前阵子她家里的意外事故上。幼年失怙,天灾横来,生母罹难,幼妹在读……笔者的文字功底不错,三言两语就把她目前的窘境概括了,其间还夹杂着各种煽情的字句,十分感人,可曾希看在眼里却是字字诛心。

“……烦请庆大学子伸出援助之手,奉献一份爱心助她渡过难关。”

曾希看到最后,捏着校报的手都在颤抖,这些铅字仿若一块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上士杀人用笔端,她这才深刻体会到古人这句话的含义,果真是伤人于无形啊。(孔子语)

她使劲眨了眨眼又去看这篇文章的作者,标题下的署名赫然写着“李辛霏”,其实在她心里早已有了论断,但真正看到时心里仍是不免波动。

难怪,难怪她让她挑照片,难怪她要她别做兼职了,难怪她说别人的钱她总该要的。

原来如此,呵,原来如此。

曾希不知该作何感想,反感亦或是感恩?

耿思甜见她神色瞬间垮了,刻薄道:“怎么这幅表情?这不是你和李辛霏一起策划的么,卖惨博取同情,然后赚钱?”

“我没有。”曾希辩道。

耿思甜斜乜她:“别狡辩了,现在全校都知道你的事了,你也红了,可以去问问李辛霏已经收到多少‘善款’了。”

曾希浑身发抖,坚持道:“我没有。”

耿思甜还想讽刺,宿舍门被推开,李辛霏斜挎着包走进来,看到她们三人对立而站,问了句:“干嘛呢?”

曾希听到她的声音时浑身一颤,咬了咬唇。

李辛霏上前挡在曾希身前,逼视着耿思甜和廖未未,寒声道:“你们又欺负小希是不是?”

廖未未摆手:“没有。”

李辛霏将信将疑,转身去看曾希,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报纸,她愣了下后,笑道:“你看了呀,我还想回来给你个惊喜呢。”

“之前校报社里开了个会,商量这学期第一期的选题,我想到了你家里的事,就和社长提出可以做个募捐专题,号召大家奉献爱心,这样既可以突出报社的人文关怀,又能帮到你,一举两得。”

李辛霏说到兴头上,全然没察觉曾希的不对劲:“这次活动是我们社和学校爱心社联合举办的,不仅在校报上刊登了我的那篇文章,在学校的官网,微博,微信平台上也发表了,宣传力度很大的,肯定能筹集到不少的捐款。”

不知是不是寝室里的空调开低了的缘故,曾希浑身冷得发颤,她攥了攥拳强自镇定,垂着脑袋低声道:“辛霏……你、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的。”

李辛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神色有些反常:“你不高兴?”

曾希抿紧了嘴。

“为什么啊?”李辛霏不解,“你不是缺钱么,有了这笔钱你就能轻松一点啊,也不用过得抠抠搜搜的。”

曾希想,是啊,她不是想要赚钱吗?她不是想让小望和奶奶过得更好些吗?毫不费力地得到一大笔钱不好吗?可为什么她心里会那样地难过?

她原以为她已经把全部的自尊都碾碎踩下了,她原以为她的姿态已经低到尘埃里了,可原来她还残存着些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顽固尊严,这仅剩一点的自尊只会让别人觉得她矫情,让她自己觉得难堪。

李辛霏连声追问:“你在怪我么?你不想办这个募捐活动?你不想要这笔捐款?”

曾希又摇头又点头,李辛霏一连几个问题都像是鞭拷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心理防线已不堪一击。

“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曾希胡乱中说出这句话,接着背着压根没放下的包夺门而出。

李辛霏看着关上的门一时有些傻眼,曾希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过她,在她面前,她向来就如同一只温驯的绵羊,只会顺从,从不反抗。

李辛霏心里有气,觉着自己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明明募捐这件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为什么不领情?

从小生活安逸,顺风顺水的她不明白,有时候穷人的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烈。

曾希走后,宿舍里安静了会儿,耿思甜率先开口,话是对着李辛霏说的:“曾希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这样帮她,她还不识好歹,真是狼心狗肺。”

廖未未迟疑了下,附和道:“就是。”

李辛霏脸色不好,但听她们这样编排曾希也没反驳,只是沉着脸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泄愤似的把包往椅子上一丢。

耿思甜和廖未未对视一眼,识相地没再开口,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事之后,李辛霏和曾希之间一定会有嫌隙。

……

曾希从宿舍逃也似的出来后,一时不知去往何处。下午有两节校公选,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曾希没有地方可去,只能提前去了教室。

还未到点,教室里唯有前排分散坐着几个提前来自习的学生。曾希找了最角落的靠窗座位,放下包后就双眼发直,一脸呆样。

她还未从中午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

发了会儿呆,曾希拿出手机,百般犹豫后点开了学校的微信公众号,最新的一条推送就是关于她的募捐文章。

“横遭天灾,生母不幸遇难离世,姐妹二人如浮萍无依,谁来拯救‘希望’?”

“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饶是不久前才看过文章,再次阅读,她仍是忍不住心颤。

“好可怜啊,妈妈没了。”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学妹很漂亮啊,望坚强!”

“房子塌了?这得有多久的历史了?政/府不管吗?”

“怎么没有捐款链接啊,我要捐点零用钱,希望学姐一切转好,加油。”

“文章可信吗?不会是诈捐吧。”

……

微信公众号下有很多人留了言,最多的就是同情可怜之语,其中夹杂着一些质疑和嘲讽。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这些言语都化作一根根细针,扎得她千疮百孔,万劫不复。

自妈妈去世后,她原以为自己已心如死灰,可原来还会这样痛啊。

上课时间迫近,教室里来的人多了,渐渐地开始嘈杂了起来。曾希慌忙关了手机,扭过头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眼角微微发红。

这节校公选是民乐课,庆大要求每个学生大学期间都必须修两节的艺术类课程,选课那段时间她正好请假,没选上,回来后能选的课就只剩下民族舞和民乐了,她四肢不灵活,自然就选了后者。

民乐课老师是音乐学院一个颇有气质的美女,刚进教室就笑嘻嘻地说要点名查勤,底下学生交头接耳了一阵,有些人猫着腰给逃课的朋友打电话告知这一坏消息。

美女老师戴好眼镜,拿着花名册一个个喊过去,有人刻意捏着嗓子帮忙喊到,可学声乐的人本就对声音十分敏感,一听一个准,所以他们一个也没得逞。

“曾希。”老师不轻不重地喊道。

“谁?”

“今天校报上的那个?”

“哪呢哪呢?”

……

这个名字一出,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热油锅里,瞬间炸开了花。教室里的人纷纷左顾右盼,低声讨论。

曾希本想答到,却被这阵势吓得退缩了,她垂着的脑袋几乎要落在桌面上,落下的长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她尽可能地委着身子避开他人的视线。

“曾希。”老师再喊了一遍,“没来吗?”

曾希默然不语,龟缩在角落里,眼里的泪水迅速积聚,欲落不落。

幸好老师没再喊她,跳过她喊了下一个同学的名字,学生们也很快消停了下来。

老师点了名后就开始讲课,前几节课都在上理论,她站在讲台上自讲自的,也不管底下学生听没听。曾希自点名开始就趴在桌上,她不敢抬头生怕有人认出她来。难捱的四十分钟,每一分都被撕拉得无限漫长,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凌迟刑罚。

下课铃声就是一道赦令,曾希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抱着包埋头跑出教室,慌不择路地逃着,一路上她都在躲避着人群,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光天白日下的鬼魂,东躲西藏,见不得光更见不得人。

曾希躲进教学楼旁的综合楼里,无意识地顺着楼梯向上攀爬,直至到了最顶端,推开了天台的门,看到了毫无遮蔽的天空。

一种从未有过的逃出生天的感觉虏获了她。

曾希走到阳台边上俯视下方,刚才那些令她害怕,逃避的人此刻就如粟米般在她眼底。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正在此时,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跳,缩回身子,捂住胸口。

曾希强自镇定,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后接通:“小望?”

“姐。”

“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下课呢。”曾望回答,“就想打个电话给你,问问你中秋回不回镇上?”

她没问回不回家,她们已经没有家了。

曾希还没考虑过这回事,默了下。

曾望没等她回答,直接说:“回去吧,奶奶还等着我们呢。”

曾希心头一动,忽又想到今天的糟心事,眼眶一红,微哽道:“好,我们一起回去。”

曾望默了会儿,问:“怎么又哭了?”

曾希心中万般委屈却是不能开口,咬着唇强忍道:“没事……就是有点想奶奶了。”

“别哭了,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嗯。”

曾望又安慰了她两句,曾希抹了抹泪,尽量稳定情绪让她安心,之后又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分心。

挂了电话,曾希撑着栏杆往天际看,远山如一条绿色的履带环绕天地,她的心境渐渐平和了起来。

无论如何,为了奶奶和小望,她还得撑下去。

“哭完了?”

一个声音遽然在她身后响起,如平地惊雷,炸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曾希猛地回头,见到林穆阳的瞬间,发红的双眼讶然地睁大:“你、你怎么在这?”

林穆阳双手枕在脑后朝她走来:“看见有人逃课,我也跟着逃了呗。”

☆、十七章

十七章

林穆阳晃到曾希身边,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眼:“嗬,还挺高。”

曾希微蹙着眉头询问他:“你也选了民乐课?”

“嗯。”

“跟着我出来的?”

“嗯。”

林穆阳回头见她皱着一张脸,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这已经是他第几次看她哭了?

他有意使她放松,遂故意道:“怎么,只许你逃不许我逃?”

“不是。”曾希摇头,低声讷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林穆阳毫不隐瞒:“一上课,趴在那跟只鸵鸟一样。”

曾希脸色又灰了一度。

“在怕什么?”林穆阳问。

“……没有。”

“没有那你躲什么?”

曾希答不上来,她只知道自己无所遁形。

林穆阳回过身来,双臂往后撑在栏杆上,阳台上的风微微掀起他t恤衫的衣角。

阳光下,他眯了眯眼:“今天的校报我看了,写得一般。”

曾希别开眼,心里又是一阵无地自容的难堪。

“募捐这事你不知道?”

曾希垂下眼睑算是默认。

林穆阳冷哼一声:“李辛霏还是一样自以为是。”

“不怪她……她没错……”曾希本能地为她辩驳,声音渐小,像是说给自己听,“她也是为我着想。”

“为你着想?”林穆阳不屑道,“你别把她想得太好了,没有利益的事她不会做的,她们那种人,只享受操纵别人的快感,要的是俯首称臣,也就是你……”

他睨了眼曾希,眼神略有深意:“能和她做朋友。”

曾希没留意他口中的“她们”,听到他如此贬低李辛霏,着急地争辩道:“不是的,辛霏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她、她对我很好的。”

“怎样才是对你好?像今天这样就是对你好?那你哭什么?”林穆阳问得直接,一点不带拐弯抹角。

曾希一时语塞。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与其说是为你好,不如说是为了满足她自己,如果你不触犯到她的利益,她能一直这样对你‘好’下去。”林穆阳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表露无遗。

曾希觉得他对李辛霏的敌意似乎不仅是针对今天的这件事,他对她的排斥由来已久。

“你很了解她?”曾希问。

林穆阳沉下脸,毫无感情地答道:“我只是了解这种人。”

曾希听不大明白他话里所指,懵懂地“哦”了声后就不再说话。

天际飘来一朵厚重的云翳,将太阳掩在身后,光芒被遮,云朵的周身被镀上一层金边,连着周围的小浮云也染上了色,一片金黄。

曾希趴在栏杆上望着那片天空,几朵彩霞像是落在了她眼里,她的双眸纯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熠熠生辉。

这样的一双眼睛,却在不久前看尽了生离死别,人世悲欢。

林穆阳偏头看了她一会儿,又回身去看那片云彩,嘴里自然地哼起了小调。

曲调轻快欢脱,像是林泉叮咚,小鸟啁啾,曾希听着心情似乎也轻松了许些。

“你哼的什么曲子?”曾希趴在栏杆上的脑袋歪了下问他。

“没有名字。”林穆阳说,“随便哼的。”

“真好听。”曾希不吝赞赏,又问他,“你会写歌?”

“会一点吧。”

“之前的那首《命运》是你写的?”

林穆阳默了下才开口答道:“不是我写的,写那首歌的人已经不在了。”

曾希惊讶地叹一声,像是犯错的小孩般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林穆阳迎着风眯眼看天,太阳渐渐从云层中露出脸来,他突然对她说,“晚上一起去酒吧玩吧。”

“啊?”曾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有些踌躇。

“去吗?”

曾希绞了绞手,陷入了天人交战。

今晚她是要去机构的,她不应临时变卦。

林穆阳不逼她,半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说:“今天过得这么糟,不想放松一下?”

曾希抿了抿嘴,绞手指的频率增快,他的话语,他的语气都有勾人的诱惑力,她想起短短一个下午发生的糟心事,的确是有些想放纵了。

犹豫半晌后,曾希才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我去。”

林穆阳站直身,朝她晃了下脑袋示意道:“走。”

“现在?”

“嗯。”林穆阳回头看她,“你还有课?”

曾希今天下午的确还有课,两节声乐课后还有一门专业课,但她想,既然已经逃了一节,那就索性全逃了,做个破罐破摔。

“没有了。”曾希摇摇头,“走吧。”

林穆阳带着曾希往校外走,此时是上课时间,但校道上仍有不少没课的学生走动着,曾希怕见人,一路上都缩着脖子埋着脑袋走在校道边上。

林穆阳见她恨不能有个壳龟缩进去,忍不住说:“你是壁虎么?”

“啊?”

“贴边走干嘛。”

曾希眼神闪躲了下,支吾道:“太晒了。”

林穆阳低头去看她脚边,此时太阳已然开始西斜,树下的阴影只有小小的一团,压根遮不住她这么大个的人。

林穆阳其实清楚,她怕的不是自然光,是人的目光,他也不拆穿,指着一条小道说:“从侧门出去。”

侧门人少,曾希求之不得,毫不犹豫地转了方向。

从侧门出去后,曾希给机构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走在前面的林穆阳回头对她笑了下,她有些耳热,和老师道过歉后就立刻挂了电话。

林穆阳带着她顺着狭窄的小巷弯弯绕绕地走,曾希在被绕晕之前开口问他:“你要去哪儿?”

林穆阳指指前方:“拿车。”

他停在了巷口一个小卖铺前,熟稔地和老板打招呼,把摩托车从店旁边的小仓库里推出来。

“你都是把车放这里?”

林穆阳拍拍座椅:“嗯。”

曾希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两次骑车到了校门口后都往前走。

林穆阳把头盔递给她,自己跨坐上车,冲她点了下头示意:“上来。”

“哦。”

待曾希坐上车,林穆阳发动车子,从巷口蹿了出去,途经校门口,还未待她回过头来看,他们已把校门甩在了身后。

考虑到酒吧这么早还未营业,林穆阳载着曾希在大道上兜风,此时不是高峰期,车流不多,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在环线上溜了一圈。

曾希以为他还有地方要去,也不多问,就安静地坐在后座上,把玻璃罩推上去,眯着眼享受着拂来的清风,望着后退着的景色,那些乌七八糟的心绪似乎也被带走了不少。

估摸着差不多时间了,林穆阳把车子一拐停在了一家小饭馆前。

曾希下车后不解地问:“这是……”

林穆阳拔了车钥匙,迈开腿走在前头:“先吃饭。”

曾希看了下腕上的表,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了啊。

她跟上去,进了饭馆后,林穆阳把菜单递给她:“看看要吃什么。”

这家小饭馆有饭有面,曾希没什么胃口,随手指了下菜单。

林穆阳看了眼,回头对店员说:“两碗牛肉面。”

林穆阳领着曾希找了桌座位落座,不一会儿店员就端着两碗面上来了。

林穆阳看着面上浮着的一层绿拧了下眉,拿了筷子就开始挑。

曾希见了,问:“你不吃葱花?”

“味道太重。”

“哦。”曾希点头,拿了桌上的调料罐看了看,往自己的碗里舀了几勺的醋。

林穆阳看着她那碗不知加了多少醋的面都觉得牙根发软:“不嫌酸?”

曾希抬头,林穆阳正盯着自己手里的汤匙。

她把最后一勺醋加进面里,说:“我从小就能吃酸。”

“你妈妈从小就拿筷子喂你喝醋?”林穆阳本想开个玩笑,话说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应该在她面前提她母亲。

他觑了眼曾希,她似乎没有太大反应,淡笑了下答道:“没有,就是天生会吃酸,我妹就和我不一样,她爱吃辣。”

“你和你妹感情挺好。”

曾希点头:“小时候经常吵架,不过亲姐妹,吵不散。”

林穆阳敛下眸。

吵不散的血缘关系,他也曾经有过。

……

吃完饭后,夜幕初临,林穆阳载着曾希出发去酒吧,走的是一条曾希不熟悉的路,她本以为他是打算从另一条路去浮生,可当到达目的地时,她有些傻眼了。

曾希看着穿着各色着装的人进出于眼前这个门面时尚的酒吧,在开门关门间有热闹的乐声从里面漏出来,她没能回过神来,呐呐地问道:“不是去‘浮生’吗?”

林穆阳摇了下头:“不是。”

“你今天不去唱了?”

“休息。”他回答得言简意赅,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走吧。”

曾希抬头看着顶上,“clow”的几个字母闪着七彩的光,她的脚就像是被钉住了般抬不起来。

“这里——”她把略带犹豫的目光投向林穆阳。

林穆阳早猜到了她会说什么,伸手直接往她背上一推,带着她往前走:“来都来了,还想那么多干嘛,进去看看。”

曾希被他半推着进了酒吧,一进去就被强烈的音浪震得耳膜发痛,不同于“浮生”的清净闲适,“clow”里人潮拥挤,每个人都随着音乐放浪形骸,或摆动腰肢毫无技巧地乱舞,或拿着酒瓶高声欢呼,或三五成群地拼酒。

这才是曾希最初印象里灯红酒绿的酒吧。

她像是爱丽丝闯进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且令人恐惧的。

林穆阳带着曾希从门口那挤到了吧台前,回头见她神色慌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笑了,他找了个位置让她坐着,嘴上宽慰她:“别紧张。”

音乐声太大,曾希只看见他张了张嘴唇,没听见他说什么,于是对他做了个疑惑的表情:“什么?”

林穆阳凑近她,拉高声音:“我说,你别紧张,我是带你来放松的。”

他一下了凑了过来,几乎就附到了她的耳边,曾希心里慌了下,别开眼胡乱地点了点头。

“嘿,你俩干嘛呢?”

老高突然出现,毫无预兆地拍了下林穆阳的肩,在他出现后不久,小a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拿着瓶酒,见到曾希时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嘿,小阳带你来的啊。”

“还用问么。”老高搭着林穆阳的肩抢答道,“这小子是诱拐良家少女啊。”

林穆阳胳膊肘往后一杵,撞了下老高的肚子,他不和他俩胡侃,撑在吧台上侧头问曾希:“喝点酒?”

曾希摆摆手。

“喝点吧。”林穆阳说,“上次不是说会喝么,骗我的?”

曾希抿了抿嘴:“……不是。”

“那就喝点。”

林穆阳招手叫来调酒师交代了几句。

老高在一旁揶揄道:“这还不是诱拐良家少女?”

曾希听着脸微热,别过头时听到小a喊了声:“看,lily上台了。”

林穆阳和老高一齐往酒吧中间的高台上看,曾希有些疑惑,视线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们的目光移去。

酒吧中央的舞台上上来了几个人,皆是朋克打扮,领头的女生化着厚重的烟熏妆,穿着露脐的上装配一条紧身的皮裤,肚脐眼上还打着脐钉,她甫一上场,酒吧里的人全都沸腾了,尖叫欢呼声四起。

小a也举高了手中的酒对着舞台吹了声口哨。

老高对林穆阳说:“一会儿喊lily姐过来碰个面啊。”

林穆阳没反对,点点头应道:“好。”

☆、十八章

十八章

过不久,调酒师端来两杯酒,一杯威士忌,一杯特调鸡尾酒。林穆阳把鸡尾酒推到曾希面前:“试试。”

杯中的酒分出了好几层的颜色,从蓝到绿,层层过渡,看着就有勾人一品的欲望。

曾希端起杯子先是嗅了嗅,一阵果香入鼻,她浅呷了口,清甜的口感在味蕾上蔓延。酒精的味道不重,喝起来和果汁儿无二,曾希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慢点。”林穆阳提醒道,“果酒还是有点度数的。”

“哦。”曾希放下杯子,吐了下舌头,表情娇俏。

林穆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听着冰块碰撞的声音,眼神动了动。

舞台上,被老高和小a称作“lily”的人往台下打了声招呼,接着就放嗓开唱。她一出声,全场二度沸腾,几乎所有人都围在舞台边上伴着她的歌声热舞着。

她唱的是一首英文摇滚,曾希看着她无拘无束地在台上又蹦又跳,气场十足,丝毫不拘着,像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自由又叛逆。

曾希不常听摇滚,她一直认为,人与歌之间的关系不仅是人挑歌,歌也会挑人,摇滚歌曲适合那些桀骜不羁的人,不适合她这种带着镣铐活着的人。

但此时被现场热烈的气氛带着,她也有些被调动起了情绪,从进酒吧开始就一直警惕着的心防渐渐松懈了。

“下去跳舞吗?”林穆阳指了指舞池。

曾希慌忙摆手,以她的秉性是绝不会完全放开自己的。

林穆阳不强迫她,半撑着脑袋把视线挪到了舞台上,台上的人似乎也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轻抛了个媚眼。

他端起酒杯对着舞台示意了下。

老高和小a挤到前头和人群一起摇摆,跳累后又一齐搭着肩回到吧台这叫酒喝。

老高搬了把椅子坐到曾希旁边,拿酒杯对着她举了举,曾希忙端起自己的鸡尾酒也对他示意。

老高回忆了下:“曾希?”

她点头。

“你学什么专业的?”酒吧里乐声,人声混在一起十分嘈杂,老高几乎是吼着问的。

曾希啜了口鸡尾酒,也拔高声音说话:“中文。”

“哟,稀奇啊。”老高看了眼林穆阳,“小阳学的管理,你学的中文,你俩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把曾希问住了。

她回想起第一次和林穆阳见面时的场景,雨中公交上他们共享《命运》,那时他们算不上认识,后来几次因缘际会,他们偶尔碰在一起,说上两句话,可若真追究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曾希说不上来。

老高也不是非要她回答,见她面有难处,半开玩笑似的说:“你跟他来这种地方,不担心他图谋不轨啊。”

曾希觑了眼林穆阳,他正和小a勾着肩说话,没留意他们这儿。

老高笑了两声:“我和你说着玩的,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曾希陪笑,端着鸡尾酒抿了几口。

大约是受周围气氛的感染,曾希看着舞池中笑着,闹着的仿佛全无烦恼的人,暂忘了心中沉重的心事,开始享受这种游离的状态。

clow,名叫小丑,却让小丑摘下了伪装的面具。

曾希一杯鸡尾酒已见底,老高帮她再点了杯酒,橙黄的液体随着变幻的灯光变着色:“试试这个。”

曾希闻了闻那杯酒,淡淡的梅子香透鼻而来,她立刻就知道了这就是上次在“浮生”里,林穆阳给她点的那种酒。她不犹豫直接端起喝了口,咂了咂味道,微微笑了下。

林穆阳瞧见老高重新给她点了酒,本想阻止,但想到她说过她会喝酒,且刚才那杯鸡尾酒酒精度也不算高,再喝一杯梅子酒也无妨。

他没出声阻止,转眼又看到她喝了酒后暗自偷乐,自己也无意识地跟着笑了笑。

跟只偷吃灯油的小老鼠一样。

演唱的声音变了,曾希回头去看,这才发现主唱已经换人了,那个酷酷的女生已不在台上。

这时小a冲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lily。”

“有没有给我点酒啊,渴死了。”lily径往他们几人这来,一把推开小a,坐上他的位置,“先让我喝一口解解渴。”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仰头就喝,一口灌尽杯中的液体后才舒爽地喟叹一口气。

林穆阳等她喝完后才打招呼:“姐。”

lily颔首,眼神一拐落到了坐在他们中间的生面孔上:“这是谁?”

小a往林穆阳身上递了个眼色,lily略感意外地微挑了挑眉:“你带来的?”

林穆阳点头。

“女朋友?”

“同学。”

lily把散着的长发往后一拨,看着曾希说:“难得看你带女生出来。”

她起身走到曾希边上,又把老高给挤走,坐上了他的椅子。她单手撑着脑袋面向曾希,正大光明地盯着她观察。

曾希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看着就文静,不像是混我们这个圈的。”lily终于开口,说完这句话后手一抬,自来熟地搭上曾希的肩,把她往自己这带了带,“我叫吴莉,他们都喊我lily,你呢,叫什么?”

曾希低头看了眼肩上的手,十个红指头妖冶非常,她抿了下唇答道:“曾希。”

“好听。”吴莉称赞道,“人好看,名儿也好听。”

她凑近曾希,两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可她却自然地和曾希熟络了起来。

“我身边的人大多是雄的,终于有个姐妹可以谈谈心了。”吴莉指指林穆阳他们,嫌弃道,“男生总是不如女生来得贴心。”

老高插了句嘴:“lily姐,你收敛下你溢出来的魅力,别掰弯了。”

吴莉“切”了一声,仍是搂住曾希不放,她看了眼她面前还剩一半的酒,问道:“会喝酒?”

曾希点点头。

“酒量怎么样?”

曾希含糊道:“还行。”

吴莉烟熏妆下的眼珠子亮了亮:“陪我喝两杯?”

林穆阳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开口道:“我陪你喝。”

“我问的不是你。”吴莉不搭理他,双目炯炯地看着曾希等她答复。

曾希第一眼看到吴莉时,认为她应该是个高冷的难以亲近的人,不料此番相处下来,她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反而平易近人。

曾希对她生出了好感,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听她提出一起喝酒也不反感,顺从地点头:“好。”

吴莉满意地笑了,从椅子上下来,直接去找酒保拿酒。

林穆阳把身体往曾希那倾斜:“不想喝别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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