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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经常在这里唱歌?”曾希走在林穆阳身边,微微侧过头问他。
林穆阳斜背着吉他,蹑级而上,仰头眯着眼望着悬在顶上的太阳:“以前经常来。”
曾希“哦”了一声,不明白他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既然说了以前经常来,那意思就是现在只是偶尔?
她正出神着,手臂突然被一擭,人就被拉到了一旁去。
曾希吓了一跳,抬头往边上看去,林穆阳施施然收回手说:“别走太阳底下。”
他又低头盯着她的脸蛋打量了会儿,后又把目光移到了她露在外面的双臂上,毫无预兆地说了句:“要黑了。”
曾希愣了下,旋即低头去看自己的胳膊,她在大太阳底下一连站了近两个小时,原本白皙的肤色此时已被晒成暗红色,轻轻一按就是微微的刺痛。
手上皮肤尚且如此,脸上情况肯定好不到哪去了。
她突然有些窘迫,低垂着脑袋再没有抬头去看他。
他们往商场走了一小段路,入口处有家冷饮店,林穆阳问她:“喝什么?”
“都可以。”曾希看也没看他递过来的单子就回答道。
林穆阳极淡地笑了下:“真是标准答案。”
“柠檬绿?”他扫了眼店内的饮品问道。
曾希点头:“可以。”
拿了饮料,林穆阳帮她把吸管插上后递给她,曾希道了声谢。
“走吧。”林穆阳猛吸了一大口饮料后说道。
曾希咬着吸管觑他一眼,心想他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忙,她正寻思着开口道别,这档口上林穆阳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穆阳单手拿着饮料,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后并没有立刻接通,而是等铃声多响了几遍后才不紧不慢地接起:“妈。”
“在外面。”
“和朋友。”
“没有。”
“嗯。”
曾希有些疑惑地侧目看他。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毫无波澜,面上也是毫无表情,如若不是一开始听了他喊的称呼,她会以为这个电话是个陌生人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穆阳沉着脸沉默了许久,表情变得有些阴森森的,曾希看着他手中被捏得微微凹陷的饮料瓶,心下万分诧异。
林穆阳最后应了声后就挂断了电话,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诡异地突变,就像是刚刚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此时却突然乌云密布。
曾希不敢多问,也不好揣度他的心理,踟躇了会儿,启唇道:“你还有事吧,我先——”
“今天是我们乐队去酒吧驻唱的第一天,去听么?”
曾希瞠目:“啊?”
“走吧。”
林穆阳坦然地邀请她,曾希反倒有些踌躇,她和他虽说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但到底算不上熟稔,而她一向慢热,和人交往但求谨慎,可每次面对他,她却好似能够全然放下心防,这让她感到轻松,却又在潜意识中察觉到隐伏着的危险。
她本就不该和他走得太近。
“愣着干嘛,走啊。”林穆阳见她仍站定不动,眼神含惑,“还有兼职?”
曾希搓了下手,蠕了蠕双唇:“……没有。”
“不想去?”
“也不是。”
曾希心里有些挣扎,前阵子家里出事,最近她又忙于兼职,于学业上她是懈怠了。今天下午她本打算回校趁着空闲时间看看书,复习一下上周所学,可现在……她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按部就班还是另辟蹊径放纵一下?
“第一次驻唱还挺有意义的,真不去?”
曾希捏了捏手指,耳边似乎又传来了他沁人心脾的歌声,就像是海妖塞壬,用天籁般的嗓音引诱着过往的航船,让海员们心生向往从而意志不坚,趋之若鹜。
“我说你这人……”林穆阳见她久不出声,眉头一皱回身站定,“做个决定就这么难?”
他又背过身去,把吉他朝向她:“不去算了,再见。”
“我去。”曾希紧了几步跟上他,偏头说,“我跟你去。”
林穆阳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这就对了,带你去放松一下。”
曾希原本心里还有个疙瘩,此时却被轻轻抚平,这一刻地畅意让她全然忘了那些海员们最后的下场。
……
林穆阳驻唱的地方叫“浮生”,就在曾希上次兼职的酒店附近,位于学生广场腹地的一条小道上。他们到时,金乌渐往西移,“浮生”的门还半掩着,显然还未到营业时间。
曾希此前从没去过酒吧这样的场所,在她的印象中,酒吧应该是歌舞升平,供那些红男绿女们花天酒地的去处,她自觉这样的地方注定和她格格不入。大一时,李辛霏邀了她好几次均被她拒绝了,到后来她索性不再抱着把她带去酒吧见识见识的心思。
曾希没想到自己最后因缘际会,还是来了。
初入“浮生”,曾希环顾了下里面的环境,微微咂舌。
酒吧是仿现代毛坯工业风格装修的,桌椅都是经过微加工的半成品,酒吧的墙壁也是裸露的砖头直接刷上一层暗灰色的漆,墙上的电线也被套进了一根根冰冷的银色水管里。酒吧整体装潢以灰色调为主配以上方暖色的吊顶灯,给人一种颓废又微带暧昧的感觉。酒吧中央被劈开了一小块空地,一个小圆台安置在上,台上又摆放着一架古典样式的钢琴,一个落地式的话筒立在台前,看得出这是一个简单的表演舞台。
和她想象中的灯红酒绿完全不一样。
林穆阳见她表情呆呆的,问她:“怎么了?”
“这是……酒吧?”
“以前没来过?”
曾希点头。
林穆阳解释:“‘浮生’是清吧,不会像其他酒吧那样嘈杂。”
曾希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因为还未开门营业,“浮生”里还没来客,仅有几个服务员零散地站着,他们和林穆阳点过头算是致意,又好奇地把目光投向跟在他后边的曾希。
曾希有些耳热,垂着脑袋故作无意地跟着林穆阳走向吧台。
“小阳。”吧门口那有人喊了声。
曾希回头看了眼,是上回碰到的两个人。
“你来这么早啊。”其中一人拍了下林穆阳的肩说道。
另一人注意到林穆阳身后的曾希,对着他挤了个眼色:“这位好像是前几天见到的美女啊。”
林穆阳让了个身把曾希彻底让出来,他指着其中一个人高马壮的人介绍道:“老高。”
手指一转又指向一旁较为瘦小的人:“小a。”
老高冲着曾希咧齿一笑,伸出手去:“你好啊。”
小a毫不客气地用胳膊肘一撞他的腰,痛得他收回手嗷嗷叫唤:“豆芽菜你要杀了老子啊?”
小a浑不在意地收回手对曾希说:“你别搭理他,他是个色胚,见到美女就想揩油。”
“你他妈又黑老子。”老高上手就想掐小a的脖子,两人一个扑一个闪闹作一团。
此情此景,曾希不知道要如何自处,只好将目光投向在一旁观望着不出声的林穆阳:“那个……他们……”
“不用管,他们闹够了就会收手。”林穆阳不咸不淡地说道。
“哦。”曾希摸摸鼻子站在边上看他们闹。
老高留着一撮小胡子,额上还有道抬头纹,看上去年纪比他们都大,小a看着却好像和曾望一个年纪,三个看着不相搭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会碰在一起作乐队的。
果不其然,老高和小a闹了会儿就偃旗息鼓,互相推搡了几下重新站好。
“小阳,你还没介绍美女叫什么名儿呢。”小a提了句。
林穆阳看向曾希,她忙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曾希。”
“珍惜?”老高端详了下曾希的脸,“看着是挺想让人珍惜的。”
曾希脸一红,想开口解释又被突然出现的老板打断了。
“浮生”的老板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老高见了他先行打了个招呼:“吴哥。”
吴哥看着他们仨都来齐了,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a抢答道:“吴哥放心,为了今天的演出,我们排练了好久。”
吴哥点点头,眼神突然拐到曾希的身上,一字眉一拧,疑惑道:“这小姑娘是你们的新成员?”
曾希立刻摇头。
林穆阳解释道:“她是我带来看首演的。”
“噢。”吴哥的一字眉舒展开,络腮胡上下一动,了然一笑,“女朋友。”
林穆阳没反驳,或者可能是没时间反驳,因为吴哥下一秒就说道:“时间快到了,你们准备下吧。”
“好。”林穆阳应道。
老高和小a对视了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猜测却没有多问。
曾希却不能淡定,那句‘女朋友’让她心底一颤,像是被触及了什么禁忌,她想开口解释又苦于没有机会,看着林穆阳淡然的神态她又疑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或许人家只是客套地嘴上一说而已,不算一回事。
几番心思在心中轮转,还未得出个结果,林穆阳就唤了她一声。
“嗯?”曾希回神。
“去那坐着。”林穆阳给她指了个位置,离圆台不远。
曾希知道自己呆着可能会妨碍到他,遂乖巧地点了下头。
林穆阳叮嘱道:“别乱走,结束后我送你回校。”
普通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让曾希觉得耳廓一热,她别开眼含糊地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捉个虫
☆、十一章
十一章
夜灯初上,皓月当空的时候,“浮生”的生意上门了。学生广场附近有很多新建的办公楼,企业里的员工趁着下班之余会相邀来这里点杯酒休闲放松一下,且这里离大学城不远,到了晚上很多学生会出来找点乐子,“浮生”就是这样一个好去处。
林穆阳让曾希坐着的位置就在圆台的正前方,她坐下时还有些局促,周遭的环境于她而言还是有些不适应,全场她唯一算得上相熟的也只有林穆阳,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她本能地把视线焦灼在他的身上。
林穆阳正在圆台上摆弄话筒,眼稍微一抬就碰上她投来的目光,不安忐忑带些怯懦惶恐。
林穆阳愣了下,把背上的吉他卸下后旋踵往吧台走去,他单手撑在吧台上喊了调酒师,俯身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过了不久调酒师给他调了一杯酒,他端着酒杯径往曾希那走,弯腰把就把杯子放在她面前,低声道:“果酒,不会醉人。”
曾希懵了下,回过神时林穆阳已往圆台上走,落落大方地坐在一张圆凳上。她复又盯着那杯酒看了好一会儿,橙黄的颜色在灯光下闪着勾人的光芒。
她没忍住端起来啜了一口,入口微酸,酒精味很淡,细细咂摸一下,似乎有梅子的余香残留在舌尖上,和家里的米酒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之后服务员又上了些点心,曾希惊讶之余又体会到他待人的周到。
乐队里林穆阳和老高是吉他手,小a负责弹钢琴,时间渐移,“浮生”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吴哥估摸着差不离了,上台对着吧里的客人们介绍新来的驻唱乐队。
林穆阳扫弦算是致意。
一阵掌声响起,曾希这才知道他们乐队的名字。
“poppy”,罂粟花。
林穆阳坐在凳子上,侧头和老高、小a通气,两人默契地点了下头。
林穆阳手指一拨,清脆的吉他声如裂帛般划破空气,紧接着就是流水般流畅的乐音。老高的吉他跟上,小a的钢琴也恰如其时地附和着。
林穆阳对着话筒开嗓,是一首曾希从未听过的歌,歌词就像一个素未谋面的故事,由他借着音乐娓娓道来。
曾希喝着酒渐渐有些放松下来了,半托着下巴,也不知道是歌声醉人还是果酒醉人。
……
从“浮生”里出来后,老高的手搭在小a肩上,颇为愉悦地说:“今晚挺顺利的。”
“开门红。”小a难得地和他意见一致回头问道,“小阳,找个地方喝酒庆祝一下?”
林穆阳斜背着吉他,低头去看曾希,她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从酒吧出来后也没吭声。
“你们去吧,我回学校。”他把背上的吉他解下递给小a,又对老高说,“车钥匙给我。”
老高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丢过去,林穆阳手一抬精准地接住,钥匙在手上颠了两下,他侧头对曾希说:“走吧,回学校。”
“哦。”曾希短促地应了声,埋头跟在他身后。
走没两步,身后老高拔高嗓子问道:“喂,你把车开走了,我们俩怎么回去啊?”
林穆阳拿钥匙的那只手朝后不客气地挥了挥:“走路。”
“我去你的。”老高和小a再次同仇敌忾。
林穆阳带着曾希拐出小路,夹道的路灯洒下一片寂静的昏黄。
“醉了?”林穆阳突然问。
曾希很快就应道:“没有。”
“那一直低着头干嘛。”
曾希捂着脸仰头看他:“我喝酒容易上脸。”
没料到是这么个缘由,林穆阳稍稍一愣,随即去看她的脸。
巴掌大的脸蛋被她的双手一遮,只露出个边角,昏黄的路灯下看不真切,但是一双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浮上酒意的缘故,在光线下粲粲如星。
“会喝酒?”他问。
曾希点点头。
林穆阳一笑:“真看不出来。”
他以为她会是个滴酒不沾的乖乖女。
“我酒量不错的。”曾希放下捂住脸的手,看着前方说,“小时候,妈妈老拿筷子沾米酒喂我,长大了就会喝了,但是我妹就不行,喝点儿酒就醉。”
“你还有妹妹?”
“嗯。”
“叫什么?”
“曾望。”
“望?”林穆阳想了下,“‘希望’,寓意挺好的。”
曾希垂下头,盯着脚下的影子低声道:“名字嘛,只是一个符号。”
林穆阳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变了变,半响接道:“对。”
摩托车停在学生广场一家便利店的门口,林穆阳把头盔递给她,利索地跨上车,朝他伸出一只手:“上来。”
曾希戴好头盔,看了眼他的手,犹豫了下就轻轻地一搭,扶着坐上了后座。
“坐稳了,学校快门禁了,我骑快点。”
“好。”曾希稳住自己的身子。
林穆阳拧了钥匙,轰动油门,刹车一松,摩托呼啸而出。
这次的速度比上一次快多了,道路两旁的风景扭曲着刷刷地往后退,大概是酒壮怂人胆,曾希并不怎么害怕,甚至抬手把头盔的玻璃罩推上去,任由风夹带着夏日的闷热扑向她的面颊,她眯着双眼,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畅意。
学生广场离校不远,很快摩托车就停在了校门口。
曾希下车,摘下头盔。
借着校门口的大灯,林穆阳这才看清了她脸上漫上的绯红颜色,像是搽了两团胭脂,他接过头盔问道:“自己能走回去?”
曾希点头:“可以。”
“今天的……”林穆阳本想让她对今天的事保密,可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改了主意,“首演怎么样?”
曾希一脸赤诚:“很好啊。”
林穆阳冲她笑了下:“进去吧,快门禁了。”
曾希踟蹰道:“你呢?”
林穆阳浑不在乎:“男寝管得松。”
“哦。”曾希点头,脚尖点了点地轻声说了句,“再见。”
“嗯。”
曾希转过身慢慢地往学校里走,刚进校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鸣声,她的脚步顿了下,随后继续往前走。
踩着点进了宿舍,宿管阿姨训了她一句,让她以后早点回来,曾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应了几声好。
宿舍大灯开着,底下没人,曾希猜她们大概都爬床了。她喝了酒后脸上发烫,想去洗把脸,进了宿舍后就径往里走,刚推开阳台的门,就听到李辛霏带些愠怒的声音。
“我今天打你电话怎么都不接?”
“你这一天都到哪儿去了?”
“我没和阿姨告状,她给我打电话,我就和她聊了两句。”
“林穆阳,你少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曾希愣在门那,进退两难。
“去你的,又挂我电话。”李辛霏踢了下围栏,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来,见到曾希时明显一愣,随即说道,“回来啦。”
“嗯。”
李辛霏看了眼手机时间:“以后别这么晚回来。”
曾希低垂下视线,极轻地说:“好。”
“你的手怎么了?”李辛霏突然一问,“晒伤了?”
曾希扫了眼自己的手臂,有几处晒脱了皮,她用手挡着:“没事。”
“怎么没事,都晒成这样了。”李辛霏皱眉,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进来我看看。”
曾希被她拉进宿舍里,李辛霏轮流查看了下她的双手,露出来的皮肤已经转黑了。
“你去做兼职了?”
曾希抿嘴。
“你看你,我都说了别再接那些兼职了,又赚不到多少钱,你要钱我给你就是了。”
曾希仍是不说话,蜷了蜷手指想抽出手。
李辛霏松开她,回身到自己的座位上,从柜子上放着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样塞到曾希手中:“晒后修复乳,一会儿洗完澡抹上。”
曾希觉得手心发烫,心里一阵动容,咬了下唇就想把守着的秘密说了。
“你喝酒了?”李辛霏鼻尖翕动突然问道。
曾希吓了跳,心里心虚,神色就有些难掩的慌张:“……喝了点。”
李辛霏见她表情不大自然,反而无所谓地笑了:“喝酒就喝酒呗,怕什么,又不是小孩子。”
曾希垂下头,把刚才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
曾希在阳台上洗脸,几捧水泼在脸上也降不了温。
宿舍后边植着几棵高大的乔木,盛夏枝叶褎褎,夜风一吹,树杪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夜深了,白日里放声高歌的蝉也消歇了下来,整个庆大的校园被笼在寂静中。
她的心却万分鼓噪,片刻不得清净。
于情而言,李辛霏是她的好友,她不该将林穆阳的事瞒着她;于理而言,她答应了林穆阳替他保密就该信守诺言。
情理难两全,进一步退一步都必须要辜负一个人。
曾希正纠结之际,阳台门被推开,她回过神去看,耿思甜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洗面奶,看样子是打算洗漱。
曾希拿了毛巾擦了擦脸,正想让开时,耿思甜突然说:“你做兼职还喝酒了?”
她不待她回答又接着问了句:“在哪儿喝的?和谁?”
曾希心跳漏了一拍后又迅速地狂跳了起来,在耿思甜别有深意的眼神中几乎口不能言。
“不是什么好场合吧。”耿思甜恶意道。
曾希捏着毛巾的手有些发抖,刚才几捧冷水都降不下的热度迅速降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耿思甜吊着眼角轻蔑地看着她:“没什么意思,就觉得你这个人真是表里不如一,表面上装着清纯,私底下做的事也不见得多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一天
还在生病,一周最多写个四五章,所以有时候会请假,望见谅
写得挺无聊的,担待
☆、十二章
十二章
一个周末过去,开学考的成绩放榜了,学校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上榜的没上榜的统统削尖了脑袋往前凑,之后就是叽叽喳喳地一阵讨论。
分科后的第一次考试总是让人十分重视,高一时的尖子生想拿个开门红,而那些偏科的学生则想借由这次考试打个漂亮的翻身战。
曾望路过公告栏时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往教室里走。
教室里也是一样地热闹,早读还没开始,学生们三两成群地扎堆讨论着这次的成绩,兴奋有之,失落有之,像曾望这般冷淡的居然还有一个。
周祺远离人群,独自倚在窗边上,他是新转来的学生,在这自然还没有谈得上的好友。
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愣了下回头就看到王亚亚粲笑的脸。
“我刚看了排行榜,你考得很好诶。”
周祺客套地应道:“还好。”
“都进年段前三了。”她叹口气,“我的成绩就比你差多了,我爸爸一直劝我转文科算了……你觉得呢?”
周祺没想到她会拿这种问题来问他,一时回不上话,过了会儿对她抱以歉意的微笑:“这种事还是要看自己的喜好,如果你喜欢理科,那不妨再努力努力。”
“你说得对。”王亚亚的心脏砰砰直跳,一双眼睛粘在他的脸上,“你学习好,我之后要是遇上什么难题能请教你吗?”
周祺刚要回答,门外突然有人朝教室里喊了句:“曾望,你出来一下。”
周祺下意识地往班级门口看去,见班主任潘虎一脸肃然地看着一个方向,曾望在他的示意下从座位上起身,缓慢地走出教室。
班上静了一瞬后立刻又哄闹了起来。
王亚亚突然嗤了一声:“她肯定要被批评了。”
“嗯?”周祺不解。
王亚亚想和他搭话,不管什么话题都扯开了说:“这次考试,她差不多是班上垫底的了。”
周祺不是很意外,他并不清楚曾望以前的学习成绩,但考试那天她的所作所为他还历历在目。
做那样的事,心思怎么可能在考试上?
“你听说过她家里的事吗?”王亚亚自顾自说下去,“前段时间她家的房子塌了,把她妈妈压死了。”
周祺骇了下,脑中立刻浮现出曾望那张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脸。
王亚亚见周祺的表情略微一变,以为他是对曾望的事感兴趣,为了和他套近乎,她自以为是道:“她妈妈去世了,她看着好像一点都不难过,每天都冷着脸做自己的事,还有心思看书,我要是她,早就哭死了,哪还能来上学啊。”
王亚亚这话显然是捧一踩一,把曾望说得没心没肺,而她自己则是一片赤诚,富有良心。
“她应该很难过的。”周祺突然开口道。
王亚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表情垮了点,撇下嘴蔑道:“我可看不出来。”
周祺没和她争论,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去审判她的灵魂(改自加缪《异乡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情绪的方式,有时候不是肉眼可见的难过才叫难过,隐而不发的忍受也许才是最致命的。
这点他很清楚。
……
曾望跟着潘虎进了办公室,他让她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曾望,上次让你写的贫困生申请还没写好?”
曾望蜷了蜷手指:“老师,我不打算申请助学金。”
“什么?”潘虎有些不可思议,“你不要了?”
曾望毫不犹豫地点头。
“曾望,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你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是一笔可观的资金。”潘虎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也是校领导对你特殊的照顾,你应该心怀感激。”
曾望握了握拳,声音发紧地重复道:“我不想申请。”
“你……”潘虎的表情有些不耐,他觉得这个学生简直不识好歹,不知变通,“你回去好好想想。”
曾望闭紧了唇没有答话。
潘虎又说:“这次考试你的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我就不批评你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好好抓抓学习,下次一定要考好,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曾望心里堵着气,攥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
所有自以为大发慈悲的施舍,她都必须低下头颅感恩戴德地接受。处于弱势的人永远没有拒绝的权利,连选择也不配。
曾望回到教室时,班上的人都在读书,背单词的,背古诗词的,甚至背物理公式的,也许是被今早出来的成绩刺激到了,今早的朗读声格外地响亮。
曾望走回座位,白铃埋头在背单词,她用手敲了敲她的桌子示意她让她进去。
白铃抬头看她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嘴上嘟囔着:“不会说话么,我又不是看门的。”
曾望眉一皱,下意识地想和她争几句,心里又觉得没这个必要,胸怀偏见的人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不会觉得你是对的。
曾望沉默地坐下,翻开书本也不随大众读出声来,就只是盯着看,一字一句都是过眼不过心。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潘虎准时到了班级,先是对这次开学考班级的总体情况进行了一番分析总结,之后就开始表扬一些考得好的学生。
“这次考试班级第一名是新来的同学,周祺。”
曾望听到他名字的那刻有些许诧异,随即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他那副瘦弱的样子除了当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外还能做什么?警察吗?笑话。
周祺没防备被点了名,抬头时几乎全班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略带腼腆地笑了下,即使获此殊荣,他也是宠辱不惊,面上没有一丝骄矜之色。
王亚亚回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就和其他人一样鼓起了掌。
掌声由热烈转为稀拉,潘虎再次开口道:“周祺同学刚转来就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其他同学要好好向他学习。”
潘虎又一连点了好几个尖子生的名字,大肆表扬了一番后又接道:“这次考试,班上有些同学的成绩不是很理想,我就不点名批评了,希望这些同学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曾望拿着笔转着,表情变也不变。
潘虎又另外讲了其他事,最后问了句:“开学一个月了,班上的同学应该都互相熟悉了吧,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现在提出来吧。”
班级里静了一瞬,学生纷纷左顾右盼,面面相觑。
潘虎环顾四下,等了会儿也没人发言,遂说道:“既然没有,那剩下的时间就——”
“老师,我想换同桌。”
白铃突然站起来,潘虎被她吓一跳,班上人也看过去,看热闹似的又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曾望。
白铃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要换同桌,且表情并不愉快,显然是和曾望合不来,她又先发制人,在班会上这么一喊,众人首先想的就是曾望不好相与才让白铃忍无可忍了。
曾望手上转着的笔掉在桌面上,在全班或猜测,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微微变了脸色。
潘虎看了曾望一眼,问白铃:“那你想和谁坐?”
白铃偷眼往王亚亚的方向瞄,对上她鼓舞似的眼神,牙一咬直截了当道:“跟谁都行,就是不想和曾望坐,她会影响我学习。”
全班一阵哗然,没想到才分班不久,白铃会直接和曾望撕破脸,他们更加肯定曾望是个难相处的人这个论断。
焦点中心的曾望一直一声不吭,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放在桌上攥成拳头的手微微泄露她的情绪。
“那……”潘虎咳了声问,“有谁愿意和白铃同学换个座位?”
班上切切察察的讨论声响起,但没有人回答潘虎的问题。
曾希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在众目睽睽下被戳点、嘲笑,像是个一无是处的物品般被人挑拣。
凭什么?这些人凭什么?
她脑袋发热,腾地就站起身来,隐忍着怒气沉声道:“我自己一个人坐。”
班上又是静了一霎,后又在底下嘀咕了起来,周祺没加入他们的讨论中,只看着曾望的背影,茕茕孑立,就像花圃中独自盛放的那朵红玫瑰,是孤独的,骄傲的,不能任由他人把玩的。
潘虎察觉到两个女生间的风起云涌,再让她们俩坐一起是不大可能了,他想了下只好说道:“那也行——”
“我和她坐吧。”
一个清润的男声赫然响起。
潘虎愣了下,随即探头看过去,在教室后方,周祺举起了手重复道:“我和曾望坐。”
静默,真空般的静默。
周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全班人都震住了,就连曾望也暗皱眉头。
潘虎试探地问了句:“你确定?”
周祺点头。
班级总共有四组,二三组中间还夹着固定不动的一列,周祺刚转来时,因班上没有多余的空位,潘虎就在中间一列的最后面加了张课桌椅让他坐着。
如果他愿意和曾望坐一起,倒是免除了调动其它人位置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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