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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着水走进厨房,关上水龙头,舒碧云皱起眉,她明明出门前都有仔细检查、一一关上的呀。“地暖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我先把水都排出去吧。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倒霉,差点掉井盖、被楼上的花盆砸,还有包被偷了,钥匙、钱包、手机还有工作资料都没了——”
舒碧云突然噤声,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摸过刀架,抽出一把菜刀,舒碧云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屏住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流年不利?还是遇上啥了?”赵枣儿一听,下意识地往撞鬼了想。
“不知道,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倒霉。或者......”把才放下的包重新背上,舒碧云故作镇定地继续打电话,另一只手举着菜刀,目光落在了关着门的卧室和洗手间之间。她一直一个人住,没有关卧室的门的习惯——有谁趁她不在的时候来过吗?那个人,现在还在屋子里吗?
“或者什么?”赵枣儿听出了不对劲,“碧云,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这两天都干嘛了呀,要上课吗?”舒碧云没有直接说出她的推测,她担心如果屋子里真的有别人在,那人一定正听着她的电话,所以她不能打草惊蛇。她看了看玄关,大门没有合上,水漫进楼道里,外头是漆黑的,而卧室的门依旧关着,里头没有一点儿动静。提着菜刀,舒碧云保持着正常音量,贴着墙往门口走,“庄先生会很正经的上课吗?”
“你这样问很奇怪耶,就是跟之前一样,教我写符,然后也教一点其他的,”赵枣儿敏感地察觉到舒碧云的紧张,有些纳闷,却也认认真真地回答,“每天早早地就得起来早训,从早上练到晚上,晚饭后是晚训。”
“这样啊——挺有意思哈哈哈。”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舒碧云走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大门,楼道里空荡荡,旁边的两户都灭着灯,没有人在,电梯显示停在一楼,舒碧云抖着手摁下电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慢慢往上跳。
“碧云,”赵枣儿走下床,披上外套,往门外走,“你听起来很不对劲。”
“枣儿......家里可能遭贼了,”舒碧云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不舒服,很奇怪......”
“会不会是错觉呢?你不要紧张。还在家吗?”赵枣儿来不及换鞋,踩着拖鞋便跑出去,直奔庄祁的屋子,“我让庄先生给吴警官打电话,你现在先下楼。”
“我已经出来了,在等电梯......”
电梯已经到达六楼,“叮”的一声,舒碧云心跳突然加快,她猛地想起前几天吴浩霆跟她说了一个案例:独居公寓的单身女性家中遭窃,坐电梯下楼时与去而复返的凶手相遇,而后被捅六刀,不治身亡。而这起案子的犯人,目前还在追捕中......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头站着两个男人。
“啊,舒小姐,”电梯里的人认出了舒碧云,“你家里是不是漏水了?我们接到5楼住户的投诉。额,您这是......”物业的工作人员惊疑不定地看着舒碧云手中的菜刀,本已经踏出了电梯,顿时又后退了一大步。
“啊,误会误会。”舒碧云连忙把菜刀放下,与赵枣儿报了平安,心里松了一口气,“我的屋子是漏水了,麻烦您陪我去看看吧,我早上走的时候确认关上水龙头了,我担心是不是闯空门。”
“闯空门?”两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咱们小区的治安没得说的,非小区住户无出入卡是进不得的,所有外来人都要登记,您也是知道的。”
“是......”舒碧云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我前几天包被偷了,钥匙和出入卡都掉了。”
物业的两人终于严肃了脸色,迟疑着通过对讲机招呼保安,而后两人率先走进舒碧云的屋子。
“按理说咱们安保对每个住户都是有印象的,如果是外人,应该不会放进来,”年纪大点的男人道,“而且您丢了出入卡,若是出现财物损失,需要由您承担大部分责任。”
“行。”舒碧云现在没有心情讨论责任的问题,虽然心情不好,但也勉强应了,只是催促对方替她进屋里去看看。
“是物业?”电话那头的赵枣儿听了半天,可算听明白了。她已经到了庄祁屋子前,屋里头暗着灯,没有人在。赵枣儿有些苦恼地挠挠头,转身往回走,“庄先生不在,咱俩先挂?我直接给吴警官打电话吧。”
“别,”舒碧云没敢挂电话,“物业也来了,就不麻烦吴警官了,你别挂,我会安心些。”
“好,我在呢,你别慌。”
或许是赵枣儿的鼓励给了她勇气,舒碧云着实镇静了下来,跟在物业人员的后面往回走。水龙头已经关上了,寂静的厨房里偶尔有滴水声,这是屋子里唯一的声音,三人进屋后,脚步带动水流,水声变得丰富,才使屋子里的沉寂变得生动起来。
客厅的灯没有关,开放式的居室一览无余,物业人员给彼此一个眼神暗示,慢慢靠近卫生间和卧室,年长者朝舒碧云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菜刀,让舒碧云靠边站,而后以手做出“一二三”,两人一同打开门。
——空屋子。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严,打开门的一瞬间形成了对流,卷进来一阵寒风,让舒碧云打了个冷颤。
“嗳——!你这是没关窗,”物业摇头失笑,卫生间也没有人,两人便往厨房走,把菜刀放回去,又检查了漏水的地方。“厨房这块渗到楼下去了,回头您再与楼下的刘小姐商量下吧,我们先帮您把水清了。”
“好的好的,麻烦你们了!”舒碧云连忙道谢,确定了屋子里没有人后,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告诉了赵枣儿结果,让她不用担心,两人定了一同去同学会的日子,便挂了电话。
“辛苦了辛苦了......”
“应该的,为住户服务嘛。舒小姐您下回可别忘了关窗关水啊。”物业反复念叨,舒碧云连声答应。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水清理干净,舒碧云客客气气地送走物业,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拿了点水果,到五楼的住户那里赔罪去。
“谁呀?”开门的女人一头灰发,皮肤却很是平整,虽不够光滑,但看着很显年轻,连身长裙黑色为底,上头是精心刺绣的白色茉莉花,看起来高雅又知性。
“您好您好,我是楼上的住户,不好意思厨房漏水了,我叫舒......”
舒碧云瞪大了眼睛,屋子里正好走出了一个面熟的男人,看见她,也露出吃惊的表情,而后微微一笑。
“舒小姐,好巧啊。”
76.同学会(2)
“这么巧?是认识的人?”
许久不见,赵枣儿与舒碧云亲热地挽着胳膊,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不时朗声笑起来,像两只雀跃的鸟。两人彼时已经在y市,y大附近的一个小奶茶店里两人以前是这里的常客。
“是啊,”舒碧云再次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是f市太小了,而且跟那户的女主人居然是那个有名的女作家,咱们以前还读过她的作品呢。”
“是她呀,哇——”舒碧云一提,赵枣儿便想起了,那位女作家的作品伴着她们度过了高中时光,青涩的、微甜的各种故事和情绪恰到好处地把握住了那个年龄段的少女,尽管后来不少人批判这位作家对青春的含义过分解读,但依旧改变不了无数少女曾经在夜里含泪品读的事实。“要签名了吗?”
舒碧云笑着摇摇头。“忘了。”
“那她跟那位教授是夫妻?”
“不是,”那日舒碧云在五楼住户家里遇见的熟人,实则是赵可喜的班导师——林归于教授。“两人是朋友,所以才觉得巧,突然就遇见了。听说林教授没有结婚,我还一直觉得奇怪。”
打量着好友的神色,赵枣儿觉得有些稀奇:“很少看见你对某个人这样赞不绝口呀?这教授很帅?”
“比不上你师父。”舒碧云故意揶揄,看着赵枣儿囧囧的表情,忍俊不禁,“不是帅,就是气质,浑身透着一种‘仙’的范儿,学历非常高,待人温和有礼,我前前后后遇到过他几次,他在学生中的好评如潮,下个月我们报社要做个关于校园人物的专访,我打算回头问问他方不方便。”
“专访?赶在这种时候?马上就要跨年了,这个专题合适吗?”
“别提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主编觉得年底了就该搞些人物事迹,”舒碧云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全身都透着嫌弃,吐槽了报社主编和同事几句,话锋突然一转:“但也还行吧,希望林教授能接受专访。”
“你是不是太喜欢这个教授了?”知道好友向来喜欢年纪大些的大叔,赵枣儿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那啥、就是,emmm......”
“就是啥?”舒碧云凑近赵枣儿的脸,“嗯?说清楚?”
“不不不,不说了。”赵枣儿嬉笑着往后躲,拉住舒碧云准备挠她痒痒的手,连忙讨饶。
“放心啦,”舒碧云当然知道赵枣儿在开她的玩笑,便也玩笑着逗了逗她,“林教授年纪都赶上我爸了好吗,就是他个人魅力十足,你要是见过他,你就会懂了。”舒碧云说着,又忍不住夸道:“真的超有耐心!人超好!”
看着好友亮闪闪的眼睛,赵枣儿欲言又止,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问出口,反而是舒碧云受不了她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长臂一伸,揽住赵枣儿的脖子,“要说啥,快说!别磨磨唧唧的,跟我还兜半天圈子。”
“没,我就是想说,”被舒碧云以锁喉术锁住脖颈,赵枣儿一股脑把话倒出来,“我觉得吴警官可能喜欢你——”
“切。”舒碧云松开赵枣儿,看着远处某一点,兴趣缺缺的样子:“你觉得有什么用,他又没亲口说。”
“嗯——?”赵枣儿拉住舒碧云:“有情况!”
“没有!”舒碧云立刻否认,而后赵枣儿炯炯的目光下改了口:“有也......未遂。”
“啊啊啊啊你快说!”女孩子之间必定会提到爱恋的话题,这是少女心经久不衰的重要因素,赵枣儿调动全身的八卦雷达,努力探索消息:“不许瞒着我!”
“没有瞒你......”舒碧云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漆黑的眸底染着不易察觉的落寞。舒碧云从小到大就是公认的好看,性格也开朗,追求她的人络绎不绝。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但舒碧云确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她戏称自己“没有男人缘”。
面对各种善意或恶意的猜测,舒碧云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她不着急,在大多数女生渴望恋爱的时候,她选择等待,等待一个真正让她心动的人。舒碧云认为,爱情里没有将就和随便,一顿饭尚且要认真对待,更何况是一个人——一个要相伴走很久的人。吴浩霆的出现,确实与别的人不一样,他让舒碧云有了想要恋爱的冲动,但舒碧云也很冷静,不为感情冲昏头脑,所以在明晰两人都彼此有意后,舒碧云变得更为郁闷。
“他什么都不说,是想要就这样暧昧下去吗?”舒碧云看向好友,问得很认真。
赵枣儿知道舒碧云问得不是她,能给舒碧云解答的人只有吴浩霆。“可能有什么理由吧......”赵枣儿为吴浩霆说好话。
舒碧云摇摇头,“如果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他应该说出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怎么能一个人替我做决定?”
“你们最近联系吗?”
“他好像很忙。”舒碧云又一次无意识地解开锁屏,没能看到想要的新消息,又锁上手机,捏着吸管搅动奶茶,看着杯子里浅浅的漩涡,出了会神。
“对了,上次去调查那个女研究生跳楼的事还没有跟你说呢,你听庄先生说过吗?”
“没有,完全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赵枣儿小口品着鸳鸯奶茶,“结果怎样?”
“结果我也不知道啦,吴浩霆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才想着问问你呢。”看赵枣儿一副茫然的样子,舒碧云坐直身子,打起精神,“那姑娘姓祝,叫祝朗,说起来跟姚甜的情况还是挺像的,家境贫困,长得好看,学习很努力。”
“那为什么会跳楼呢?确定是自杀吗?”
“是自杀,当时也调查了很久,没毛病。”舒碧云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这就是祝朗,长得真的挺漂亮。她死的时候有监控,清楚地拍着了,自己下去的。”
接过舒碧云的手机,赵枣儿看着屏幕上眉目清秀的姑娘,思索着祝朗和姚甜、林山奈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但是蹊跷的地方也有。”舒碧云向右滑动相册,图片上是一张汇款明细:“祝朗死前往家里汇了一大笔钱,有一段时间她早出晚归,跟室友说的是帮朋友打理生意,赚了不少的样子,花钱时特别放得开,但做的是什么生意,祝朗没有说。”
“这个祝朗,会不会跟姚甜一样?”
舒碧云点头,“我和吴浩霆也这样推断,我们先查了王朗,不是他。”
“别的人?”
“鬼知道是谁。”舒碧云一副无所谓、不想管了的样子,“可能有查到,但吴浩霆不跟我说。”
“那也是正常的,毕竟是案件嘛,不能透露。”赵枣儿宽慰好友。
“我知道。哼,那一开始就别拉着我去查案嘛,好奇死了。”舒碧云撇撇嘴,“他撩人的方式超土。”
赵枣儿闻言忍不住笑,刚想问,舒碧云突然看向她:“一直说我,也说说你自己呀。”
“什么?”
“什么什么,还能有什么?你跟你‘师父’啊。”
听着“师父”两个字被舒碧云刻意咬重音,赵枣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不禁红了红。
“嗯嗯嗯?有情况——?”
“没有。”赵枣儿摇头,“真没有。”
“不可能。”舒碧云斩钉截铁道:“你感情这方面比较迟钝,我可不一样,一开始就发现庄先生对你的态度对别人不一样。”
“只是态度不一样而已。”赵枣儿低头喝奶茶,借以掩饰。
舒碧云松开已经被捏得变形的吸管,“这样还不够?态度不一样,不就证明你是特殊的嘛。”
“态度不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什么意思?”舒碧云不解。
然而赵枣儿张开了口,又合上,眼里透着茫然和苦恼。“我说不清楚。”
“你喜欢庄先生吧?”
“只是有好感。”舒碧云问得直接,赵枣儿也回答得极为认真:“有点喜欢吧。”手机叮一声响,正好是庄祁发来微信,询问她是否已经抵达y市。原本计划在庄家只停留两天的两人,最后又多待了一天,赵枣儿直接从z市前往y市参加同学会,与庄祁短暂分别。
瞟到“师父”两个字,舒碧云“啧啧”两声:“你看,这不是挺关心你的吗。”
“只是怕我出事而已。”赵枣儿回答道。
舒碧云皱眉,觉得赵枣儿的态度有些古怪,仔细琢磨,越发觉得赵枣儿这样子像在闹别扭。这是和庄先生吵架了?闹矛盾了?
“点个炸鸡吧。”隔壁桌点了炸鸡,香味飘过来,赵枣儿有些把持不住,思路顿时跑远了。
“不点,马上就吃饭了。”舒碧云看了眼时间,“现在就走吧,班长说已经到饭店了。”
两人一如当年那样向老板道别,也得到了熟悉的回应,走出奶茶店时天已经暗了,一连几天没有落雪,但地面还是结着一层薄冰,赵枣儿和舒碧云相互搀扶着前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舒碧云!赵枣儿!”
两人一齐回头,看见了昔日的同窗。
“呦,姜东焕。”舒碧云笑着打招呼。
赵枣儿也正要开口,声音却突然卡在嗓子里,背上爬过一道寒颤。
——姜东焕没有影子。
77.同学会(3)
“好久不见啦,你俩一点都没变啊哈哈哈哈,还这么漂亮。”
姜东焕是当时学院的风云人物,性格爽朗,浓眉大眼,活跃于校园组织和各种比赛,是不少女生心目中的“阳光男孩”。
“嘴还是这么甜,”舒碧云笑着回应,显然遇见昔日相熟的同学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这西装革履的,混得不赖啊。”
“还行还行哈哈哈。”
姜东焕熟悉的笑声,唤起了舒碧云的大学回忆,怀着复杂的感慨寒暄两句,姜东焕邀请两人一起走,舒碧云一口答应,往前走时才发现僵直的赵枣儿。
“怎么了?”舒碧云不解地问。
“是不舒服吗?”姜东焕也关怀地问道。
“没事......”赵枣儿小声道。她方才明明看见姜东焕没有影子,而后姜东焕的影子又出现在地上,又消失、再出现,像加载不流畅的视频。街道两旁的路灯、商家让整条街亮如白昼,人潮如织的喧闹下,一切都像赵枣儿的幻觉。
“那就走吧。”姜东焕笑起来,线条不算刚毅的圆脸有着少年的气息。
他好像并不在意赵枣儿的异样,但赵枣儿总觉得自己从姜东焕不同寻常的目光里读出了意味不明的暗示。
“是有什么问题吗?”舒碧云小声问她。今天见到赵枣儿的时候赵枣儿背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看起来滑稽又古怪,不像琴盒也不像背包,她当时就好奇地问了,赵枣儿当时回答说是她的武器。听起来有些搞笑,正常人哪会这么淡定地背着武器在街上溜达?舒碧云第一次有了真切的实感——赵枣儿不是寻常的普通人。
“没事。”赵枣儿道。在姜东焕转身的一瞬间,赵枣儿看到了他背上一道纵长半米的血痕,破开的西装外套下是暗色的血肉,汩汩的血从中淌出,下一刻,在赵枣儿眨眼之后,他的背后恢复如初。
是幻觉还是共情?既然能看到,就说明有问题吧,但赵枣儿找不到问题的根结所在。若说姜东焕不是人,那为什么舒碧云也能看到呢?迟疑着没有吐露任何,赵枣儿整理好表情,挽着舒碧云的手,与姜东焕一起往饭店走。
聚餐的地点定在不远处的钻石大酒店,说是大酒店,但其实只有名字牛逼哄哄,规模并不大,一个四层楼的酒楼,名气全在于它上世纪创办至今的百年招牌,要说味道也相当一般,胜在环境独有韵味,服务周到,当初的毕业聚会也是在这里。
闪着霓虹的酒店招牌就在不远处,穿过前面的路口,再走几步就到了。几百步的路途中舒碧云与姜东焕交流着毕业后的近况,赵枣儿默默听着,观察姜东焕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姜东焕十分正常,正常得让赵枣儿开始怀疑自己。
“......不冷吗,怎么不穿外套啊?”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姜东焕没有穿大衣,像是才从室内或者某个暖和的地方走出来。“你刚刚从哪来?”舒碧云后知后觉地问道。
“刚刚——”姜东焕一时没想起来,“就那。”
他反手一指街道的另一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街道的那边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喧闹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哭喊,却听不真切,远远地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舒碧云驻足张望。
赵枣儿也像远方看去,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人声如浪,道路两端的交通也被堵住了,鸣笛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先走吧,别看了。”姜东焕道。
“噢噢,那走吧,班长让咱们提前去,是不是要给老师们准备什么惊喜啊,我记得老师的生日就在最近是吧?”舒碧云在微信群里回了句快到了,一边向姜东焕打听。
“不清楚呢。”姜东焕道,紧接着又有些不自然,似乎是紧张,又像是害羞,“到了就知道了吧。”
班长杨汀就站在酒店大厅,看到他们迎了上来,与姜东焕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将舒碧云和赵枣儿叫到大厅另一边,给两人一人一对气球,让她们到二楼的c厅等着。
“这什么呀?”舒碧云和赵枣儿看着手里的气球有点儿懵。粉色的气球上写着“iloveyou”,还有用爱心圈起来的两个字:姜、孟。
姜,无疑值得就是姜东焕,而班里唯一一位姓孟的,是孟欣,姜东焕的女友,两人在大二时相恋,因为是同班,不少人都不看好同班恋爱的班对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分手了不仅尴尬,也影响一个班级的和谐,但两人的感情出乎意料的稳定,一直走到今天。
“——求、求婚?!”
“对!哈哈哈哈,场地基本已经布置完了,咱班女生多,每个人都拿气球,一会儿你们都先藏起来,孟欣应该快到了。”杨汀面上满是喜悦,作为姜东焕四年的室友,能参与好兄弟人生中这样重要的时刻,杨汀由衷地感到欣喜。
而对于舒碧云和赵枣儿这样母胎单身狗而言,再甜蜜的狗粮也是一万点的暴击。
“刚刚一起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啊。”舒碧云抱着气球,羡慕地看着上头的两个字,“求婚啊,好浪漫啊。”
“咦?姜东焕人呢?”赵枣儿也沉浸在浓浓是少女心氛围中,把刚刚的那点疑虑都抛开,期待着一会儿的动人场景。
“可能去接孟欣了吧。”
“噢噢,那我们先上去了。”舒碧云拉着赵枣儿往楼上去,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来,扭头问杨汀:“那老师来吗?”
“来。”杨汀喜气洋洋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的主角是他。“东子说希望老师给他们做见证。老师已经在上面了。”
“嗯呐嗯呐,”抱着气球往楼上跑,赵枣儿和舒碧云兴奋起来,抱怨着姜东焕为什么不提前一天说,不然她俩绝对不会穿着裤子毛衣就来了,绝对会找条美美的裙子再画个美美的妆。到了c厅,班里的人几乎都到了,置身于粉白的大厅中,同学们都是兴奋的,尤其是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喜鹊,呼啦啦地从大厅这头又飞到大厅那头,拉着导师你一言我一语地有说不完的话,不时商量一会儿的求婚细节,气氛轻松又愉快。
赵枣儿和舒碧云对视一眼,加入了其中。
年轻人们毕业不过三年,还没有染上过分的攀比风气,团结和谐的记忆还维系着他们的感情,从外形上他们也没有太多变化,职场让他们变得成熟、也变得美丽自信,或许再过几年,相聚时会多了家庭这一项甜蜜的负累,但至少此刻,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大一大二的时候,对一项活动表现出勃勃的兴致。
“舒碧云你还是这么漂亮啊。在哪工作?”
“枣儿枣儿,来吃东西——”
“胡婷儿你快别吃了,一会儿再吃行不行?枣儿你来我这,我给你看我对象!”
“滚蛋滚蛋,你已经炫耀好多遍了好吗!”
赵枣儿笑吟吟地拒绝了胡婷对单身狗的攻击,却也不往老师跟前凑,她现在是无业游民,说出来多少有些丢人。
“孟欣不知道吧?”
“嗯呐,瞒得死死的哈哈哈。”
“柳晴儿呢,她是孟欣室友吧?怎么没来?”
“不知道啊,可能跟孟欣在一块?”
“七点了——!”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高呼,于是所有人迅速各就各位,抱好自己的气球,熄灭灯,期待地看着宴会厅的大门,等着今日的主角进来。
赵枣儿站在黑暗中,听着身边人窃窃的讨论,怀着同样的期待与兴奋。
七点三分、七点五分、七点十分,宴会厅的门一直关着,没有人推门进来。
“怎么回事啊?”
“班长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姜东焕呢?换给他打试试。”
“占线——!”
厅堂的大灯被打开,一半人说着下去看看,另一半人却坚持应该全员留在这里待命。赵枣儿眯了眯眼睛,看见大厅门口立着一道身影——姜东焕看着楼下的方向,像在等人,眼神执着,表情却无比悲伤。他一动不动,像石头一样定在那,走廊里不时有走过的人,他们从姜东焕身边匆匆而过,却好像看不到他一样。
宴会厅里人们意见不一,没有人注意到门外的姜东焕。
赵枣儿沉默着,这一回不论她怎么眨眼,姜东焕脚下都没有影子。
扯了扯舒碧云的衣角,指向门口,赵枣儿向舒碧云寻求确认:“你看到了吗?”
“什么?”舒碧云看向门口,什么都没有。
“我去趟洗手间。”赵枣儿默默收回手,打算去看看情况。
舒碧云还摸不着头脑,看着赵枣儿往外走,刚想叫住她,突然有人大喊:“都安静!有消息了!......你说清楚,孟欣出国了是什么意思?”
人们安静下来,赵枣儿也停下脚步,她看到姜东焕转过头来,看向胡婷。
胡婷索性按下功放键,让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电话的内容。电话那头是孟欣的室友兼闺蜜,柳晴儿。
“......是啊,孟欣出国了。她和姜东焕前几天已经分手了。”
“那、那孟欣知不知道今天的同学聚会......”胡婷紧张地问。
“知道啊,但是她今晚八点的飞机走嘛,下回再聚啦。”
这番话无异于重磅炸弹,同学们被炸开了锅,叫嚷着找姜东焕和杨汀,但两人皆联系不上。
“什么鬼啊——”
“早就分手了?我天,我就知道他们走不长久的啦。”
“啊啊,我跟孟欣的公司离得很近的,前几天我还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很亲密的样子。”
“真的假的?”
“劈腿?孟欣吗?不可能啦......”
赵枣儿缓缓回头,看见姜东焕黯然的表情上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像是难过,又像是嘲讽。紧接着这表情上出现了裂痕,从姜东焕眼底升腾起红色的幽光。
“啪”地一声,宴会厅的灯灭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整座酒楼的灯都灭了。
赵枣儿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追着姜东焕的气息离开了酒楼。
78.同学会(4)
姜东焕觉得自己被抽空了一样,飘飘然,一阵轻风对他都有摧枯拉朽的威力。
他站在宴会厅门口,等着孟欣,他相信她会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看着酒楼大门口的方向,等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笑颜明媚地朝他走来,一如以往的每一次。但孟欣没有来,老同学胡婷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也听懂了,但他知道孟欣不是那样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喜悦和误会他都深深地了解,但却开不了口辩驳。
嗓子里像扎着一根刺,想要开口,便嘶啦啦的疼,一扯,连着心口也一阵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和孟欣,是别人眼中艳羡的美好爱情,姜东焕和孟欣本人也无比庆幸,他们遇到了彼此——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他们计划着工作、婚事、孩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孟欣因为人事变动,将要外派出国。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姜东焕对远距离的异地有着深深的不安,而孟欣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长达一个月的冷战,没有化解两个人相左的意见,反而刺激两人的敏感神经,姜东焕把同学会的求婚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没想到,千算万算,孟欣居然从一开始就没告诉他真实的出国日期。
除了愤怒和伤痛,姜东焕不敢承认,他有种被遗弃在原地的无力和绝望。
走上街道,姜东焕无暇顾及他人,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看到他。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自顾自地撞上别人,又自顾自地道歉,踉踉跄跄,一边向前跑,一边招揽空出租车。
姜东焕想去机场,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摸了摸裤兜,没能找到手机,焦急地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不远处的电子屏幕上写着19:18,孟欣是八点的飞机,即使这个时候去机场,也来不及了。
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站在繁华的十字街口,哭得像个孩子。
“姜东焕!”
姜东焕欣喜地回头,看到是赵枣儿后又失望地垂下头。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现在不是静一静的时候!”赵枣儿一把拽住姜东焕,“快跟我走!”
“去哪呢?我哪都不去,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姜东焕推开赵枣儿,留意到周围的路人惊奇讶异的目光,他歉意地摆摆手。
“我带你去见孟欣。”赵枣儿毫不犹豫道。
“孟欣在哪里!”姜东焕用力抓住赵枣儿的肩膀,“她出国了,不是吗?”
“在医院,孟欣在医院,你跟我走就行。”赵枣儿拉开姜东焕的手,拽着他往反方向跑,“别问,我知道的也不多,走就是了。”
“你至少得告诉我,孟欣出什么事了,”姜东焕皱紧眉头,“哪个医院,我们打车!”
“别打车!”赵枣儿连忙拉住姜东焕,“y大的附属医院,咱们跑过去很快的,那边的路都堵住了,打车也没用。”
“那谁在医院陪着孟欣?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姜东焕伸出手,却被赵枣儿躲开:“我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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