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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片都无法挡住其中的冷意。轻轻一摆手,像是挥开扰人的蚊蝇,不停旋转着收拢的符纸变得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而后“砰”地一声炸开,纷纷扬扬的碎纸闹得一片狼藉,像是故意的,场上每一个人都受到了波及,反应快的,能在一瞬间避开,反应慢的,则生生挨了一击。

这一番变化始料不及,躲不开的人哎呦叫唤出声,有的则狼狈地躲开,有的摔倒在地,还有未落地的符纸碎片轻轻扬扬落下来,底下的人慌乱地躲开,仿佛那符纸能要人命。

灵阵一破,七叔腿一软,坐倒在地。

站在庄祁身侧,赵枣儿看着混乱的现场,脑子也有些混乱,她听到一声浅笑,偏头看向庄祁,捕捉到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淘气。

庄祁收回手,看都不看才在死亡边缘试探的七叔,而是询问赵枣儿:“没事吧?”

“没事。”赵枣儿摇头。

“那就走吧。”庄祁也不看其他人一眼,抬步就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拐杖狠敲地面的声音。

“慢——”庄劲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庄祁转过身,看向庄劲。

“这就收徒弟了?”庄劲用力摁着拐杖,手都泛白了,看着庄祁,声音威严。

“嗯。”

“想清楚了?”

“嗯。”

这一问一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庄祁的回答。方才一番小闹剧让七叔颜面扫地,此时也不管不顾地撑着一口气找茬:“大哥,你就这样纵容小祁?你也不瞧瞧他这态度!一点儿没把长辈放在眼里!”

庄劲可不想搭理他,但也不满意庄祁的态度,他朝赵枣儿招招手:“过来。”

赵枣儿迟疑地看向庄祁,庄祁轻轻点头,“去吧。”

怀揣着不安,赵枣儿走近庄劲。

“跟庄祁学了多久了?”庄劲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枣儿一番,而后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祥和蔼些。

“半个月。”赵枣儿实话实说。

庄劲心里暗暗点头,认可赵枣儿的秉性,却不把满意表现在脸上,只是又问赵枣儿,像是考究她一般:“都学什么了?给我瞧瞧。”

瞧瞧?这要怎么瞧?又不是考试,做张卷子批个对错再看看分数高低就能知道用功程度。而要说她学会了什么——她跟庄祁学了基本符术和其他,但最擅长的其实是共情......瞬息间赵枣儿便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她倒是想回过头去看一看庄祁,希望能得到一点儿提示,但庄劲盯着她,目光越来越严厉,让她不敢回头,好像回头了就如同作弊一般严重。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赵枣儿攥着纸,心思千转百回——她知道庄家的人都不是刻意为难她,他们是冲着庄祁去的,那些难听的话也是说给庄祁听的,无论她表现得怎样,都不会得到认可,更何况她不过只懂皮毛。

指尖微微颤抖,赵枣儿咬紧下唇,庄劲考验的目光犹如有千斤重般,沉沉地压在赵枣儿肩头,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猜疑、不屑,她很紧张,之前的每一次紧张她都会伸手去摸摸耳边的头发,如果没有露出耳朵,她便会感到安心。但这一次,她没能从各种目光中感受到属于庄祁的那一道,却也没有去摸耳边的头发来缓解紧张,她正积极地想着办法。

站在赵枣儿身后,庄祁看出了赵枣儿的紧张,不知不觉他也放缓了呼吸,关注着赵枣儿的表现。她很勇敢,也很聪明,但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肯定也猜不透庄劲的意图;他教了赵枣儿不少术法,但她毕竟才学了短短几天——庄祁心里矛盾着,下意识地就想要出手帮赵枣儿。

但是庄劲凉凉地给了他一个眼刀,暗示意味很明显:别插手。

“噗呲——”赵枣儿手中的符纸染了起来,青蓝色的火苗,起初摇摇晃晃,而后变成了熊熊的火团,却又在眨眼间噗地灭了。

“哈哈、哈。”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搞砸了。赵枣儿捏着半残的符纸,觉得尴尬也觉得丢人。

“再试一次。”庄劲道。

“呃?”

“你用的是平安符?怎么会挑这个符?”庄劲像是不满,“屏息凝神!用符最重要的是心力!重来一次!”

......这是补考吗?这么一想赵枣儿反倒不紧张了,莫名理解了庄劲的用意。口袋里只剩下三张符,一口气全拿出来,屏息凝神,赵枣儿闭上眼睛,想着庄祁与她说过的符术要点,回想着第一次激发平安符时的感觉,试着用她最擅长的共情来调动指尖的灵感。

庄劲皱着眉,他就是在考校赵枣儿,没别的意思,纯粹看看这丫头有没有能耐。还没看懂赵枣儿在蓄什么力,却在一瞬间,三张符纸猛地一跳,炸开极强的蓝色火花。

赵枣儿只觉得指尖一烫,眼前有阵强光,而后被人拽着后衣领往后倒——庄祁在一瞬间拽回赵枣儿,和庄劲各结起一道结界,两道结界如同一双手,包住了赵枣儿甩出的三张符纸。

白金色和亮蓝色交织的结界在半空中剧烈晃了晃,而后无声地碾碎了三张符纸。一秒钟的静默后,天花板上的八盏竹围吊灯全部碎裂,紧接着还有桌上的花瓶、窗边的盆景。

“——哎,我的花瓶我的假松!”庄劲喘了两下,受不了了一样捂住心口,狠狠瞪了赵枣儿一眼。

赵枣儿缩在庄祁身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挺好,多学学吧。”庄劲哼了一声,“可惜了我的盆栽......白瞎,早知道不拿出来了今天......都散了吧!”

老头子不高兴了,呵斥着让众人散了,被庄宴搀扶着离开。

庄珂跟在一边,路过赵枣儿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递给赵枣儿一个铜制的令牌,令牌不大,也不沉,上头刻着一个“庄”字。

“恭喜你,没什么好赠予的,这牌子你收着,当个纪念品吧。”庄珂一脸和气地把东西塞进赵枣儿手里。

赵枣儿有些不知所措,但庄珂说了“恭喜”,就是好事吧?

求证地看向庄祁,庄祁拍了拍她的头:“做得不错,走吧。”

这是被表扬了?赵枣儿心中窃喜,与庄祁一道往外走,把饭厅里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

屋外一片皑皑,也没有风,下了整整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放晴了。

73.螳螂捕蝉

饭厅里才发生的事乘着风一样到了客院,庄祁和赵枣儿前脚离开饭厅,苗壮和辜致逹后脚便收到了消息。

“师徒?”苗壮咂了下舌头,“倒是能扯。”

“然后呢?”辜致逹仰躺在床上,鞋也没脱,一条腿耷拉在床沿边,脑袋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从一边的小几上拿了葡萄吃,吊儿郎当地悠游自在,闻言随口一问。

负责打探消息的人连忙回答,态度恭敬,但始终是冲着苗壮的方向:“庄七爷向来看不惯庄祁,便出言刁难,还动了手。”

“动手了?”辜致逹兴奋地半支起身子,“什么结果?”

“被庄祁收拾了......”

听苗壮手下的人事无巨细地把过程说了一遍,辜致逹又倒回床上,揪了个葡萄却又不吃,扔回果框里,“切,这什么七爷也没多大本事嘛。”

苗壮没开口,托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辜致逹刷了刷手机,屋子里没人说话,安静又无聊,看向坐在屋子中央的苗壮:“没劲。诶,想啥呢。”

“我不叫诶。”

“好好好,苗先生,苗助理,苗哥,你在想啥呢?”

“想怎么收拾烂摊子。”

“怎就是烂摊子了?”辜致逹一个翻身坐起来:“咱们要捉赵枣儿,庄祁扣着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呵——这招听着多高明啊,怎么地,是把庄祁支开了,但也没逮着赵枣儿啊。我把赵枣儿抹黑,把她跟那人有关系的事捅出来咋地就成了‘烂摊子’了!也不看看庄家有谁真信了吗?好歹现在赵枣儿就在跟前了,找到机会就能下手,比你那些复杂的什么这计那计强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下手?”苗壮也不见动怒,只是问他。

“总有落单的时候吧。”辜致逹扯了个葡萄丢进嘴里,“赵枣儿既然不是庄祁的小情儿,两人还能时时刻刻腻在一块?嘿,早知道两人没这关系,咱早点使个美男计说不定已经成了。”

“凭你么?”苗壮抬眼看了看没骨没皮一样瘫着的辜致逹。

“我说我了吗?”辜致逹吐出葡萄皮:“随便上哪个店里,百来块就能雇个男的,到时候鲜花美酒加情话,不就把人骗来了,再一下药,把人带回辜家还不简单。”

“好好改改你说话的口气,既然回了辜家,别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混混流氓。”苗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辜致逹却不怕他,“呦呵,要不是你们求我,我也不会踏进辜家的门。”拎起脖子上的鬼兵符,辜致逹轻浮地在鬼兵符上落下一个亲吻,“老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死啊?”

“那是你父亲,注意措辞。”

“谁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我妈都说不准。”辜致逹把腿盘上床,“你还没跟我说过呢,咱们捉赵枣儿要干嘛?”

“无可奉告。”苗壮表情有些冷了,显然已经忍耐辜致逹到了一定程度,轻轻吸一口气,“下午就要与赵枣儿正面对峙了,想想怎么圆你的那些瞎话。”

“还能怎么圆?”辜致逹满不在乎,“一场误会呗。倒是你说庄祁能不能把辜尔东放了?”

“或许能吧。”苗壮站起身,不欲多言。

“你也没把握?唉——算了算了,跟我也没关系。”坐了不过片刻,辜致逹已经换了四五个姿势,像屁股上长了虱子一样好动。

苗壮走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下来,回过头问辜致逹:“赵枣儿家里起火,不是你找人干的吧?”

“当然不是我啊。”辜致逹大呼冤枉,眼珠子一转,道:“盯上赵枣儿的人不少啊。”

不用多想便听出了他的试探,苗壮扯了扯嘴角,“不要太好奇,不该你知道的不会让你知道。”

“呵——老子也不稀罕......”辜致逹撇撇嘴,很是看不上苗壮这副装腔作势的姿态,扯下脖子上的鬼兵符,仔细瞧了瞧,看不出什么门道,随手丢到一边。鬼兵符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块普通的铜牌。

辜致逹作为辜家老当家某次风流后的附属产物,成年前并不清楚辜家的存在,这一次为了苗壮口中的遗产,才不甘不愿地卷入这场莫名的纠纷,什么鬼啊邪啊的,跟拍电影似的,搞个女人还整得十分复杂,又是派一个爱哭的小鬼,又是找了个脑子不正常的鬼,唯独不用人去对付人,让他费解不已。

甩上门,把辜致逹的嘟囔一并封在屋内,苗壮走进隔壁的他自己的房间。

两间屋子挨在一起,只消走几步就行。庭院里守着辜家的人,但远处偶尔会有几抹白闪过。庄家把他们都安置在客院,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看似客气有礼,实则是变相禁足和监视,但这并不妨碍苗壮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和布置他的下一步行动。

把辜致逹寻回辜家,不过是为了辜家那摊子破事而使出的下下策,让辜致逹参与赵枣儿的事,是迫不得已,从来没打算与人分一杯羹的苗壮自然什么都不会透露,倒是辜致逹比看上去的细腻敏感得多。至少从已知的碎片信息中,辜致逹差不多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除了辜家,还有人盯上赵枣儿,这也是事实。从将死的辜家老爷子那里,苗壮得到了一本书——《人卷》。

书里提及了一种上古秘术:起死回生。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人类千百年前永恒追求的东西,而起死回生,可以视为长生不老的另一种突破,苗壮自然是心动了。无所谓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辜家老头,苗壮生在辜家,长在辜家,借着为辜家做牛做马二十多年打下的根基,一方面扩张自己的势力,一方面则寻找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密。

在f市遇到辜尔东,绝对是一个巧合,但这个巧合,被苗壮视为命运的恩赐。在辜尔东盘桓的烂尾楼里,苗壮一眼相中了那个养尸阵——先以养尸阵为基底,蓄养一只极凶的煞,而后将煞与邪灵融合,注入亡魂中,再找到适当的容器,便能完成“起死回生”。

养尸阵里都是孩童,布阵的人手法相当老练,效果定然非同一般,这样一个强大的基底,竟被他寻见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很快苗壮又遇到了问题,因为他的闯入,养尸阵被破开,效果折半。

再布置一个同等规模的养尸阵可不容易了,从哪里搞来这么大量的尸体就是一大难题。一边对付辜家,一边打听布阵的人,苗壮很快发现,f市里出现的“镇”字符,既吞噬人也吞噬鬼,并从中汲取了大量的邪恶力量。

养尸阵里的“镇”,噬鬼夺命的“镇”,苗壮可以肯定,有人与他怀揣着相同的目的,而且对方走得比他远、知道的比他更多。原本试图拉拢布阵人为己用的苗壮当即改了主意,他潜心蛰伏,小心翼翼地不留下任何痕迹,密切关注f市的一切动向,只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显然隐藏在背后的人比他想的还要深,苗壮至今没能查出对方的身份。当发现对方把注意力放到赵枣儿身上时,苗壮决定率先动手,掌握能够与对方交涉的筹码,辜尔东便是他为了试探赵枣儿安排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看似寻常的赵枣儿身上亦隐藏了许多秘密,听辜尔东说,赵枣儿手里有一本《鬼卷》......而随着庄祁的调查愈深,他受到的阻碍也越大,再小心的动作,也极可能暴露。但苗壮更清楚,受庄祁的威力胁迫的不只他一人,使用镇字符的那个人应该会更着急,赵枣儿家失火,便是最好的证明。

对方在找什么?赵枣儿身上藏着什么?

苗壮不清楚,但骨子里的掠夺根性告诉他:先下手为强。辜致逹虽然跟他不是一路人,但说出的话还是很中肯的——赵枣儿总有落单的时候吧。

苗壮告诉自己先别急,办法有的是。

慎重地拿出一个锦袋,取出里头的铜制令牌——一块与辜致逹手中的一模一样的鬼兵符,苗壮轻轻敲了敲,从鬼兵符中抖落出一个小鬼。

白皙的皮肤,自然卷的头发,正是消失了好久的爱哭鬼。

“别哭了。”

爱哭鬼用力憋住哭意,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原本可爱的脸庞居然鼻青脸肿的,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疼?”苗壮坐下来,笑着问它。

爱哭鬼迟疑了一分钟,才点点头。

“疼的滋味不好吗?”苗壮笑着,“活的人才能疼。”

爱哭鬼不敢应答,腿肚子不停抖着。

“别的不说,你还是挺像人的。”意味深长地夸了一句,苗壮伸出手,张开五指,罩在爱哭鬼脸上,墨蓝色光闪过,拿开手时,爱哭鬼的脸便恢复了原样。

“不疼了吧。”

“嗯......”

“我能让你灰飞烟灭,也能让你继续快活下去,懂吗?”

爱哭鬼连连点头。

“赵枣儿的朋友你认得吧?那个女的。”

“舒——?”

“对。”苗壮点头赞允,“认得就行,替我做点事吧。”看着爱哭鬼露出些许不情愿的挣扎,苗壮捏住它的肩膀:“很简单的,不为难你,也不会害你的枣儿姐姐,只要你......”

小声耳语一番,苗壮满意地看着爱哭鬼点头答应。

74.师父

当天下午与辜家的对峙顺利得近乎平淡,平淡得几近无趣,让一众想看好戏的人失望不已。

“这就结束了?”赵枣儿也有些懵。

经过了中午的那顿饭,她本以为下午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些,没想到辜家既没有为难她,庄家的那些亲戚也都客客气气的。而对峙一结束,辜家当即带着辜尔东离开,庄家的其他人也鸟兽作散,偌大的会客厅变得空空荡荡。

“比想象中的快啊。”庄珂坐在一旁,“还以为会一直死缠烂打呢。”

“嗯。”赵枣儿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辜致逹一上来就爽快地把所有问题都揽回辜家身上,先前的指责通通解释为误会,与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而庄祁竟也毫不犹豫地把辜尔东放了......

看向一旁的庄祁,赵枣儿心情有些复杂。

午饭后两人一道走回西苑,庄祁与她没说两句,就被庄老爷子的人给叫走了。赵枣儿独自回到西苑,还没来得及让小晗为她答疑解惑,一拨又一拨的人接连上门来套近乎,携着丰厚的礼品,亲亲热热的,让她好不习惯。小晗比她强些,帮着她应付,但那些个妇人不停套话,花样百出,赵枣儿完全不是对手。

“这么热闹?”门外又走进来一位妇人,头发灰黑,红黑色的连衣裙贴身又得体,身材窈窈,脸上有些许细纹,却不影响她的风韵。“这几天也没见谁来我这唠唠嗑,怎么今天一窝蜂聚齐了?”

妇人绷着脸,面色不虞,已经被狂轰滥炸了半个小时的赵枣儿心里一抖,这妇人方才也坐在主桌上,地位似乎不低,讲话也不客气,那九婶说什么,她都给怼回去。

“二夫人。”小晗恭敬道。

——二夫人?赵枣儿心里推算着这位妇人的身份,突然屋子里原本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都噤了声,看了看二夫人,彼此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这不是知道你身子骨不太好嘛,那好意思总叨扰。”一个略显富态的女人堆起笑:“这小祁第一回收徒弟,我们带些东西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嗯,”二夫人赞同地点点头,走到赵枣儿身前,“东西送到了就走吧。”

赵枣儿还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然而一直挨在她右边的妇人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腾出一块地方,二夫人则毫不犹豫地在赵枣儿身边坐下。

让座的妇人显然不甘心,又寻了个位置,才要坐下,二夫人又开口了:“小晗——送客。”

“是。”小晗答应道。

“不是啊,二嫂嫂,这我们也才来......”

“就是啊,怎的就送客了呢?我们还没跟赵小姐认识呢。”

“不认识你们在这叽叽喳喳半天都闹了些啥?”二夫人毫不客气地反问。

问题一出,却没有人接茬,隔了几秒钟才有人道:“老二家媳妇,你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我们太久不回本家,就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小小的屋子顿时化为女人的战场,二夫人闻言不怒反笑,“是我不厚道还是有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

“赵小姐是我的客人,还请你们注意些,莫扰人清净。”给小晗递个眼神,“还不送客?”

“客?呵,哼。”

“若是不满大可找老爷子评理去。”

“得了,我也不去讨嫌,”一直与二夫人针锋相对的女人故作不屑,缓缓站起身,饱含嘲讽:“谁让我们这些人还得仰着庄珂的鼻息呢。”

二夫人眸色一沉,似要发作,又生生忍了下去,“人贵有自知之明。”

赵枣儿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险些跟着一起出了自己的屋子,好在头脑还是清醒的。看着把她屋子填得挤挤挨挨的女人们如同来时一样一窝蜂地走了,赵枣儿暗暗松了口气。

“以后少不得与这些人打照面,”二夫人看向赵枣儿,“你都不用理会。”

“嗯嗯。”赵枣儿下意识地点头,又偷偷瞄向门口,期待小晗快点回来,这妇人让她想起编辑部的何梅,但何梅也不如她有气场,一种骨子里的“人上人”的自信。方才屋子里人多,彼此打岔,也就应付过去了,现在只有两个人,她怕自己应付不来。

“不用紧张。”二夫人捕捉到赵枣儿的小动作,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赵枣儿的手背,微微一笑,方才的凌厉褪去,眼角的尾纹都变得温柔起来。“我是庄珂的妈妈,也是庄祁的婶婶。”

“呃、二夫人好。”

“可别,见外了,”二夫人笑得和蔼温柔,与寻常的中年妇人没有区别,“我闺名叫莫柳,你叫我柳姨就成。”

在莫柳鼓励的眼神下,赵枣儿唤了声“柳姨”。

“好孩子。”莫柳打量了一番屋子,客气又亲近地说道:“才来肯定是住不惯的,缺什么只管跟小晗说,不要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赵枣儿含含糊糊地应了,不敢点头也不敢否认。小晗这时候回来,合上门,气鼓鼓地走到莫柳跟前,“二夫人!你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过分!赵小姐才来,就有人跑来嚼舌根,那话能多难听就有有多难听......”

小晗迫不及待告了一状,把早前在窗外的那两人的事说出来,莫柳听完,冷笑一声:“算了,不管那些阿猫阿狗。去打壶茶来。”

小晗收敛了情绪,转身沏茶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赵枣儿和莫柳,莫柳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赵枣儿一番:“庄祁怎的会突然带个徒弟回来,我是不清楚,但是他自小有他的主张,不像庄珂,总是稳重有谱,但是我也很担心,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生活,究竟是过得好还是不好。”

赵枣儿刚要开口,莫柳却示意她等会儿再说:“要说是徒弟,我是不信,真不信。你方才露的那一手......”莫柳露出为难的神情,而后“委婉”道:“实在上不得台面。”

赵枣儿的脸轰的红透了。

莫柳连忙拍拍她的肩膀:“我不是要批评你,而是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你到底有几分本事。早在几年前老爷子就想让庄祁收徒了,但收徒的事必须慎重,老爷子也一直很重视,你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不妨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莫柳表现出的善意,赵枣儿稍微卸下心防:“我也不太清楚,庄先生之前没有告诉我这事。”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先是我的爷爷失踪了......”赵枣儿简单说了事情的始末,莫柳越听越惊讶:她可从来不曾见过庄祁对某个人这般上心过。赵枣儿口中的“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庄先生”,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庄祁?

莫柳耐心地听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并没有对f市的事表现得过分好奇,更多的是询问庄祁的生活情况。这点赵枣儿知道的并不多,只把知道的说出来。

“挺好的......”莫柳心里五味杂陈,“庄祁父母去世后,我带着庄珂和庄祁,老爷子对庄祁很严苛,近乎残忍的那种,”黯然一笑,莫柳叹了口气,“后来他离开庄家,纵使不舍,也觉得是好事,他刚走那一年,老爷子也不让我们去看望他,我后来偷偷去过f市,就怕这孩子照顾不好自己。”

看着赵枣儿把什么情绪都表露出来的眼睛,莫柳弯唇一笑:“结果我没能见到他——庄祁是大天师,那会儿还四处跑,也是这几年他没什么大动静了,道上才有了那些个风言风语。要是听见了什么,你别信,也别往心里去。”

赵枣儿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对了,”莫柳有些尴尬地咳一声,“你俩现在住一块?”

“不是不是,”赵枣儿解释道:“对门!我的公寓失火,庄先生便把自己的房子租给我了。”

听闻庄祁这般体贴绅士,莫柳的心情更复杂了。“那就拜托你多照顾庄祁了。”

“哪里的话,都是庄先生在照顾我。”

“怎么还一直喊‘庄先生’?”莫柳刻意打趣她:“该叫师父的,下午还有辜家人在,可别喊错了。”

其实已经喊过了。赵枣儿面上一窘,觉着有几分莫名的羞耻。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莫柳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之后在西苑外多加了一队庄家子弟守卫,拦着不相干的人。

好不容易重获清净的赵枣儿没有急于休息,而是向小晗询问起收徒的事,“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大反应?收徒不应该是庄先生自己的事吗?”

“是这样没错,”小晗点头,“但不是有句话么:‘名师出高徒’,大少爷这么厉害,想拜大少爷为师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大少爷作为庄家的首席,拜大少爷为师,也等于有了庄家做靠山,这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一步登天?”赵枣儿咋舌:“太夸张了吧。”

“才没有呢,不然刚刚那些人干嘛急着上门送礼呀,还不是想攀关系。毕竟先前大少爷一直很不好相处的。”

“不好相处?”庄祁?赵枣儿不能想象,但似乎在庄家,很多人都十分畏惧庄祁。

“嗯。”小晗迟疑着点点头,“大少爷一直冷冷的,不爱说话,也不愿意任何人靠近。”

这跟她印象中的庄祁完全判若两人。赵枣儿咬了咬下唇,身子一歪,倒到床上,看着小晗收拾了茶具走出去。她眼中的庄祁就是温柔体贴的,像个英雄一样,给她安全感,而别口中的庄祁,却是冷漠冷酷的,那真实的庄祁,会是什么样的呢?

“怎么了?”赵枣儿盯着他看了有一分钟了,庄祁本想装作没看见,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没。”摇摇头,赵枣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f市?”

“师、咳,”迎上庄珂戏谑的眼神,庄祁有些无奈,挥挥手让庄珂离开,“你可以不用叫我师父。”

“那叫什么?庄老师?”赵枣儿眼睛像小灯泡一样亮起来,她最开始认识庄祁的时候不就觉得他的气质很符合老师嘛。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庄祁郁闷。“中午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就说我们是师徒关系,你其实可以不用当真。”

“......”

“怎么?”

“就是不收我做徒弟了?”

庄祁觉得自己从赵枣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委屈。“收......”

“好的,师父~”

75.同学会(1)

“啊......所以说,你现在是庄先生的徒弟?”

“是的,”晚上九点左右,赵枣儿捧着电话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感觉很神奇呢。”

“听的人也觉得很神奇呢。鬼啊神啊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居然有了个天师师父,”舒碧云感慨道,“我可以上知乎去强答一波了:‘有一个很神奇的朋友是什么体验’。”

“我觉得‘眼看着事情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更切合内容。”赵枣儿展开她的脑补,并声情并茂地读出来:“‘人生剧本一变再变,女青年的都市天师养成故事’——这么好的题材,《f周刊》一定超想要。”

“哈哈哈,”舒碧云捧场地大笑,“赵天师,括号——预备天师,你现在还在庄家?已经待了两天了吧。”

“嗯,庄老先生希望与庄先生多一些相处,老人嘛,有点寂寞吧。”赵枣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电话,感觉屋里太过暖和,便踢开被子,“而且那些亲戚真的好过分啊。”

“习惯就好啦,”舒碧云家境富裕,比赵枣儿更为了解大家族里的情况,“那些人就是眼红呗,庄家除了捉鬼,应该也有别的产业吧,那些人就跟水蛭一样仰着本家的鼻息过活,还分分钟想着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不要脸的事多着呢,你要是对付不了就别搭理。”

“嗯呐,我知道了。”赵枣儿轻轻叹口气,舒碧云的话过于尖锐却也一针见血,一句话便指明了庄家现在的情况。”

“什么时候回来?过两天就是同学会了。”

“后天早上就回去了,”听到电话那头的舒碧云哎呦一声,赵枣儿连忙问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嘶——这两天有点儿倒霉,不是磕着就是碰着,刚刚被钥匙划到手了。”

舒碧云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借着微弱的楼道的光查看手上的伤口,居然足有半指长,正慢慢泛出血来。“我靠,这钥匙比刀子都厉害——咦?!!我的天啊——”

“怎么了呀,碧云?”

舒碧云进门后居然踩进了水里,打开灯,便看到了一地的水,厨房传来呼啦哗啦的水声。“我好像出门的时候忘了关水龙头,水漫金山了。”

听到好友沮丧的声音,赵枣儿坐起身,忧心道:“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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