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1 / 2)

不说黛玉喜极而泣,贾母贾政凤姐夫妻三春姐妹也无不为黛玉高兴，就是王夫人也是喜忧参半，唯有宝玉不高兴。

这一日正月十五，晚上大家都在吃酒猜谜观花灯，宝玉闷闷不乐挨到凤姐跟前找不痛快：“都是凤姐姐不好，你干嘛要替林姑父预备宅子呢,你不会邀请林姑父到家里来住呢,我们家又不是没有空院子。”

凤姐心里好笑，悄悄给了宝玉额上一指头；“你说什么傻话呀,你到林姑父是我们这里的清客门人穷亲戚呢，要借居我们家里,林姑父是奉调进京任文渊阁大学士,代理翰林院掌院，负责为国家选拔人才，训导天下栋梁之才，是天下举子之师，尊贵无比。

听说皇上还赐了林姑父一座带花园子的温泉别墅呢，岂能借居我们家里，宝兄弟可真是小孩子说笑话儿，快别再说了，让人你笑话你。”

众人一笑，宝玉更加郁闷了。

却说林如海考虑一次搬家东西太多太打眼，二也考虑到大宗东西一次清理有难度，三则他自己进京，路上走得也急，所以这次把容易破损的贵重器皿提前打包，让林忠先行押运进京，这也是林忠这次延误到京的原因。

林如海这次除了让林忠带了几大车古董摆件上京，中有一箱子是黛玉扬州闺房旧摆设，林如海想的很简单，叫黛玉先摆上，日后回家再带着回去就是了。

凤姐想起王夫人雁过拔毛的秉性，黛玉那样纯洁之人，说不得就被王夫人三言两语哄骗去了。遂暗中与忠伯递话，叫他只说是寄存贾母处，日后林姑父进京自己来取，凤姐量想王夫人不敢公然道贾母面前去抢东西，方才如此告诫。

林忠在官宦之家几十年，一听就明白个中道理，这一来，他倒把这个凤姐又高看几眼。林忠依了凤姐之言，把值钱的古董器皿原封不动都托付给贾母，只说是奉老爷之令而为。

果然，王夫人眼见几大箱子物品进了贾母小金库，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时抢来抱在怀里才好，为这些箱笼，后生一番闹腾，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黛玉接到父亲信件，知道自己不久就要会自己家去，依照父亲吩咐，把父亲所寄礼物，一一分送各人，苹果依然是人人有份。林如海捎来的苏州织造所出锦缎，虽是贡品挑剩下，却也是上上之品，头等是贾母四匹锦缎，次一等王夫人邢夫人凤姐李纨三春尤氏婆媳各人两匹。再次薛姨妈宝钗赵姨娘周姨娘也是一人一匹，这样既显得黛玉内外有别，又显得黛玉不轻慢任何之人。

一时府中各人无不欢喜，尤其是赵姨娘周姨娘两个，她们可是一年难得缝件好衣裳。更何况此物堪比大内贡品呢。就是王夫人心里不舒服也挑不出理儿来。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黛玉私下另有厚薄，比如凤姐女儿大姐儿，明面上没给，暗地却是与凤姐一样给了两匹，平儿因为还没被收房，黛玉不好明给，暗地也得一匹。

至于贾赦贾政贾琏宝玉贾环等男丁，林如海原本就有定例送来，无需黛玉再做表示。

这一批锦缎原是林如海有心采买而来，专门预备给黛玉发放人情，以酬谢姐妹并女眷们对黛玉的眷顾，使她免受丧母独生的孤独。

另有贾府给黛玉配备的四位教养嬷嬷，黛□娘王嬷嬷，黛玉贴身的丫头紫鹃雪雁，以及黛玉房里洒扫的四五个小丫头，林如海都有礼物奉上，比之往年也翻了一倍。

贾母见林如海这般细致周到，府中各人一一眷顾，似有要黛玉搬离贾府之意，心里就有些发堵，想着黛玉是如海亲女，却也不好发作。

凤姐一直观察着贾母脸色，咋见贾母脸色异样，忙一顿妙语连珠，扯起林姑父如何疼爱黛玉，贾母当年如何有眼力才选得林姑父这般有才有貌金龟婿云云，把贾母注意力引开了。

自十五过后，凤姐又开始往返荣宁二府探视可卿，可卿年后很有起色，脸上着了一丝皮肉儿，精神好多了，只是脸色任然苍白。

宁府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唯有凤姐暗自惊心，这个样儿正是可卿死前之像，先时凤姐一直疑惑，可卿病情明明好转，又熬过了张太医所说的凶险冬季，因何却在无限生机的春天一夜暴毙呢。

凤姐估摸这期间必定发生了什么，才令可卿不得不死。

难道谁逼死了可卿？凤姐仔细回想，觉得绝不会是贾珍，他那个样儿绝对假装不来，难道是尤氏与贾蓉？凤姐把疑惑的目光盯在他们身上，看着又不像，尤氏贾蓉是真心欢喜。凤姐一阵苦笑，唯有真心抚慰可卿，尽自己一份爱心看能否度可卿之劫。

二月底，宝玉回家告诉凤姐，学里贾瑞死了。

凤姐闻讯暗暗惊心，问宝玉也说不清楚贾瑞如何死法，凤姐知道人命官司厉害，忙派林之孝出去暗中打听。

原来是金荣捣鬼，原来金荣被贾代儒开销，这其实是凤姐之意，可是金荣哪敢来寻凤姐的仇，只好转而寻贾瑞贾代儒的晦气。

却说金荣这一番从学堂回家被他母亲姑母一顿胖揍，勒令他在家反省，不准出门，金荣挨打添心病，又被左邻右舍嘲讽，竟然一病不起，他母亲忙求了姑子璜大奶奶，璜大奶奶再痛恨金荣不争气，到底是嫡亲兄长一点骨血，不免把自家仅有十两银拿出来，胡寡妇又把自己一根赤金凤钗当了银钱，请了大夫细细调理一个月方才下地行走。

金荣也没甚谋生的本领，就想起老相好薛蟠来，他这一犯病，到长大了许多，知道自己之所以有如今的下场，起因都在薛蟠身上，自己虽然无能报复他，可是这以后的营生少不得就指在他身上了。乘着他母亲不防备，金荣偷溜出来找到了薛蟠，一番哭诉，言说自己被宝玉秦钟陷害，翻出了与薛蟠之事，现在被学堂勒令退学，又被母亲打骂，现在一身是病，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说自己思来想去唯有去死，又舍不得薛蟠一番情意，故而来辞。

却说薛蟠这人虽然混账，确也有些流氓义气，见那金荣说的凄凉，又因那金荣一番病痛，人却纤弱了许多，又精心调养一月，养得细皮嫩肉，倒又勾起薛蟠里怜悯之心，两人当几搂成一团，成就了丑事，金荣自此重新回到薛蟠怀抱，一心一意跟着薛蟠过日子。

那金荣岂是善类，隔不几日,金荣就挑唆薛蟠来至学堂勾引贾瑞吃酒，正值那贾瑞挨打，贾代儒对他管的也松了些，贾瑞对凤姐失望，转而跟薛蟠混在一起，金荣设计，竟让薛蟠酒后强上了贾瑞，贾瑞虽然好吃好喝，却是直男子爱女人，威胁要告发薛蟠，薛蟠害怕，金荣居中调和，薛蟠又赔些银钱供贾瑞花天酒地，出入歌房酒肆。贾瑞遂人气吞声，随他们放荡形骸。

金荣不光是要引诱贾瑞败坏的性，他要的是贾瑞一败涂地永不翻身，暗暗寻一花柳女子包养，就在学堂附近租赁一房专门供她与贾瑞媾和，方便贾瑞来往，使贾瑞染上脏病，又寻一种从南诏国传来福禄丸让贾瑞服用，贾瑞服药亢奋，如醉如痴，再观那花柳女子，竟然与凤姐一样标致妩媚，情-欲勃发，日夜与花柳女媾和寻欢，不下一月，已经奄奄一息。

等贾代儒得信寻找，这贾瑞已经死在花柳女子肚皮之上。

贾儒儿子媳妇早逝，老年失去唯一一点骨血，顿时痛断肝肠，可是人死黄泉难扶起，代儒也只得收起悲痛，各处报丧不提。

凤姐得到回报，心下庆幸，那贾瑞之死还好与自己撇清了关系。

不免感叹，这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贾瑞之死让凤姐猛地想起可卿，细算日子已经是三月初三了，想起可卿死期就在今晚，凤姐顿时惊跳而起，收起一番匆匆赶往宁府。

这一日宁府异常诡异，只有赖大家里来接凤姐，尤氏却没露面，凤姐顾不得多想，匆匆奔往尤氏卧房，不了门口却无人同传，只听室内可卿一声惊呼：“回来，别去……”

凤姐听出可卿声音哀痛绝望，赶忙疾走几步，抢进室内，却见可卿已经歪倒在软榻之上，苍白的唇边一缕血迹蜿蜒而下，鲜红鲜红，触目惊心。

凤姐赶上前去，痛呼出声：“可卿，我的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呢？”

可卿气息微弱，口不能言，兀自落泪，神情哀婉欲绝。

凤姐一边替可卿擦拭，一边惊慌喝斥：“你们死人啦，还不快去叫你们老爷太太大爷去。”

瑞珠这才惊醒，慌张张出去报信。

不一刻，尤氏协同贾蓉而至，贾蓉满脸惊慌，尤氏却是满脸哀痛。

凤姐不由张口就骂贾蓉：“蓉哥儿你愣着干嘛，请太医啊！”

贾蓉这里往外就跑，尤氏扬手道：“我已经吩咐赖大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张太医到了，一番切脉问诊，最后断言：“大奶奶并无大碍，吐血乃是血不归经，这情形应该是受了大的刺激所致，等我开张方子也就是了，不过一条，病人再若生气吐血，就不好说了。”

张太医开方之时，贾珍也到了，在外屋陪着张太医轻声询问可卿病情。